丛林中的一地血污很快就会被腐虫蚕食殆尽,过后植物蓬勃生长,这里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若是零余子真的中了毒……
梁桥站在树荫下,狠狠盯着地面。
若尸毒能够拖住他的脚步……
“你在想什么?”
沈白柳悠然从古树枝杈间现身,坐在高处双腿晃啊晃,如山野精灵,虽然没什么表情波动,却能感受到她很高兴。
梁桥的心思被打断,抬首看她。
“我来魔教时间不长,却已见识了好几样人品。与他们那副汲汲营营的嘴脸相比,大姑姑可谓是清流。说句实话,我好羡慕你啊。”
沈白柳歪歪头,笑着纵身而下。
“你羡慕我活得自在?”
是,就是这样。
“人到底还是要有安身立命的本领,一力降十会,只靠头脑钻营,何其艰难?”
“这样就灰心了?”沈白柳不以为然:“可我觉得,鹿将军横遭变故,却是个好机会。”
沈白柳的意思,鹿将军出事,是遭遇活尸袭击,这是意外,与人无尤。
若他死了,鹿浅香小姐怎么也要守三年的孝期,那么,一女嫁两家的困境不就迎刃而解了?
三年之后,哪知光景如何?
“我观教主行事,是有宏图大志的,假以时日,魔教内部稳定,他也不必要以娶妻生子来堵旁人的嘴。”
这些魔教内情,梁桥不知,但道理是相通的。国无储君,而权臣当道,是亡国之兆!
可是,我没来也就罢了,我来了,还带着解药而来,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沈白柳玉指纤纤,隔空点点他。
“迂腐。”
虽然被骂,可是梁桥心里是舒坦的:“是我迂腐,是我守旧,便是我能眼睁睁看着鹿将军自己作死了自己,现在零余子不知所踪,活尸之乱该如何了结?我的使命又该如何完成?”
“很简单啊。教主那边,送聘礼的使者虽然已经到了苴咩城,我这边压一压,可以让他们暂且不要行动。你呢,抓紧稳住人心,在鹿将军死前把活尸的乱子了了,取了酬劳带回去就是了。”
不得不说,大事面前,沈白柳的头脑是清醒的。
然而梁桥却不认同。
“你不要忘了一点,我只是个护法。”他拧着眉头踱步:“丹鼎司来的人哪一个不比我资历深?哪一个不是本领高强?便是零余子大人不在,他们又怎会听我的调遣?”
沈白柳看着他,稍微动动脑筋便明白了。
“狡猾。”她忽然笑出来:“你是想让我把零余子控制住,让出大权给你,是吧?”
梁桥被说中心事,心虚了一小下。
“大姑姑冰雪聪明,果然一点即通!”
“少献殷勤。”沈白柳柔柔瞟他一眼,清冷含笑:“零余子身负道门与魔教绝学,又有内丹在身,凭我一人,并无把握将他制伏。”
“这个好办。”梁桥打个响指,便有电光从天而降。
蘋婆啃着蘋婆果大喇喇站在小路中央,冲沈白柳招了招手。
“大美人,你缺帮手是吧?看我行吗?”
沈白柳和蘋婆俩人完全不搭,说是两个世界的人也不为过吧?分别之际,梁桥拉着蘋婆嘱咐又嘱咐,叫他谨言慎行,说得人家烦死了。
他还担心的不行,闷闷地回去营地,迎头就看见庄大小姐。
鹿将军的伤情不容乐观。
庄大小姐的意思,是让梁桥去动之以情晓以之理,劝得这位护国将军放弃青春永驻的空想,踏踏实实接受治疗。
而梁桥经过了几位高人的洗礼,对处理人际纠纷多了一些心得。
“大小姐,你与庄首座师出同门,教授你们的师父可是丹鼎司的前辈?”
正是,此人虽已隐退,但在魔教仍然有威望。
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眼看天色将晚,庄大小姐想尽办法,劝鹿将军喝过了第二遍药。虽然费劲心力,可鹿将军喝得少,吐得多,伤口已经溃烂,若再不采取行动,恐怕要危及性命。
她走出大帐,仰望漫天星空,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也许我不该来此。
一声怪笑响在耳旁,那名为蘋婆的世外高人忽然拍拍庄大小姐的肩膀。
真让他意料之外,庄大小姐并没有受到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