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然有人影闪过,庄豹立刻看过去。
“谁人?”
来的是庄老爷子的孙媳高氏。
“明日媳妇想带着宝儿去玄元寺还愿,前来禀告一声。”
庄老爷子换上笑脸。
“去吧去吧,多带着人伺候,早去早回。”
“媳妇知道了。”
高氏乖顺答应下来。
但她没急着走,只因刚刚得到一则消息,是关于庄拂煦的。
庄老爷子唯一的女儿庄拂煦,在抵抗大理瘟疫之战中建功不小,得到高丞相嘉奖,除却金银绸缎,还破例准许她内廷行走,为大理王族保驾。
庄老爷子听了,并不高兴。
“大理段世不是一向笃信佛法的吗?有病念经就是了,做什么让我女儿伺候他们?我女儿又不吃素。”
庄豹一阵无语,大理虽是小国,到底也是封疆裂土称王称霸,也不算辱没。而且你也太不懂避讳了,你孙媳可是高丞相的孙女啊,你把这话说给她听,是几个意思?
“你先回去吧,夜已深了,早些休息。”
庄豹请走了高氏,回身就瞪庄老爷子。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堂兄脾气这样急躁?”
庄老爷子哼出一声,你也会说以前?
“我以前还一直以为拂煦是乖乖女呢,怎能想到,她与她哥哥一样忤逆,说走就走,还私自成婚,到现在,我连她嫁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没有旁人在,庄老爷子便把脾气都撒向庄豹。
“都怪你!你当年学医,为什么偏要选她作伴读?你想要人陪,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干嘛祸害我女儿?”
“好好说话,怎么又赖到我头上?”
庄豹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当即就有些黑了脸。
“不怪你怪谁?若不是她学了医术,怎有胆子离家出走?她到底嫁与何人,你别说不知道!”
庄老爷子情绪激动,劈手打翻了茶水。
滚烫的茶汤溅了庄豹一袖子!他静了一静,慢条斯理抬手,右手五指已经红成一片。
外头的春娘一干人等不乐意了,急吼吼冲进来,嚷着冰水药膏,乱乱地忙了好大一阵。
庄老爷子反被挤到一旁。
庄豹抬起被裹成粽子的手,仔细看看,觉得十分无趣,把所有人都赶走,自己拆掉绷带的活结,一圈一圈地把手解放出来。
看着庄老爷子鹤发鸡皮的一张脸,庄豹心内滋味莫名。
零余子在岷江庄家大宅当孩子王的那些年,庄豹还没出生,等到他降临人世,能够与他平起平坐的人,论年纪,个个够做他的祖父祖母,与他相处十分尴尬。把他当孩子,不合适,把他当平辈,哪有共同语言啊?
小小年纪的庄豹便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生而为人,是带着使命来的。他的使命,便是担负起庄氏家族的未来!
纵使纠纷的双方是亲亲父女,纵使这纠纷的任何一方都比他多活了好几十年,却还是要他出面调停。
好笑吧?
“我派人封两份贺礼送去给拂煦,带上你那一份,好吧?”
庄老爷子冷哼一声,十分的不乐意。
庄豹的手火烧火燎的,但还得耐住性子劝。
“堂兄,你到底是做父亲的人,不妨大度宽容些。拂煦这些年虽然远在大理,未能在你膝下尽孝,但她行医济世,造福一方,如今又有如此功绩,不是很值得高兴吗?她又一向不爱摆千金小姐的架子,便是日子清贫,但内心安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