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护法。”
教主看向眼前。
梁桥被人压住了脖颈,额头几乎碰在红毡上。
照夜替他作答。
“属下梁桥,拜见教主,祝教主千秋永固,常乐无极!”
这段时间,教主听说了很多关于梁桥的事,有人说他难缠狡黠,有人说他机敏睿智,听起来,都没什么差别。而今真的看到本人,却只有一个卑躬屈膝的身影。
甚至他的恭维祝词都是旁人代说的。
教主笑笑。
“那长生鼎在锻造之时,本座就在现场,当时本座就在想,有朝一日,一定要拿来玩一玩。”
梁桥挣扎着抬起头来,随即眼前一阵发黑。
“教主,你可知,为了长生鼎,牺牲了多少人?”
庄豹上前一步,却被教主抬手拦住。
“无妨,让他说。”
梁桥苦笑,眼神虽则无法聚焦,却还是尽力昂着头。
你是魔教教主又如何?如今,我这样的人,还怕什么呢?
“长生鼎本属于峨眉道门,当年,转生法王设计将其盗取……”
零余子忽而看向他。
梁桥顾自道:“转生法王与峨眉长明道长在千绝峰雪山决战,双双殒命,峨眉云白法师为寻长生鼎,丧命大理。如今此物到了教主手中,算是物归原主,还是算助纣为虐呢?”
“梁桥!”庄豹急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零余子松开了握紧的双拳,上前一步道:“梁护法痛失爱妻,一时神智昏聩,还请教主宽恕。”
教主面无表情咋舌。
“可惜啊,空忙一场。”
随即,他盯住了零余子。
“丹鼎司即日起并入金石司,所有人听从首座庄豹的调派。”他给零余子指指庄豹:“毕竟你是他的晚辈,做他的副座,应该不会觉得委屈吧?”
辛辛苦苦到现在,不说什么都没得到吧,得到了,却是这么恶心!老子他妈的难得为别人说句好话,倒惹祸上身了,这算什么事?
零余子内心连呼三字经,骂上姜家祖宗十八代,面上恭恭敬敬。
“属下不敢,属下遵命。”
庄豹岿然不动,面如一潭死水。
“属下领命。”
意料之外的安排,真的是大快人心啊。梁桥听得好清楚,笑得更厉害了。
“教主圣明,我本是一介布衣,误入繁华世界,被权力欲望迷住了眼睛。如今回首,一无所有,是我无福。还请教主开恩,准我还乡。”
庄豹想要上前拦住他,却被教主一个眼神逼退。
教主缓缓起身,走下宝座,一把捞住梁桥的下巴,强迫他看自己。
“你不明白魔教的法则,本座来告诉你答案,有光的地方就有影,世间有正就有邪。反过来讲,没有邪派,正道也就不存在了。道者,顺势而为,无分对错、不择手段,相信你应当有所体会。”
他一把丢开梁桥,冷冷一笑,对着他,也是对着旁观的所有人,重重地道:
“魔教从来不求裂土分疆,反而还要助那些野心家一臂之力,为什么?因为只有他们坐稳了江山,稳固了江湖,我们才能有利可图。正如长生鼎,如果没有人愿意穷尽一生研习创造,我们抢什么?比起占山为王、雄霸一方,天下最赚钱的买卖,其实是无偿占有。”
庄豹等人齐齐拱手,山呼教主英明。
教主心满意足地接受众人的恭维,随便把长生鼎抛给侍从。
“拿去存在库房吧,这样的东西,迷踪山多得是。”
梁桥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忽然一口鲜血喷出!
他还是回了成都,不知道是谁为他说情,又或者付出了什么条件作担保。总之,他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从小生活的宅子里,迎面看见陈青青欢喜雀跃的脸,他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其后的日子,他每一天清醒的时间很少,摸摸额头,是一片冰凉,摸摸脸颊,日益消瘦,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去地府,与父亲母亲相见,与凤儿相会。
就还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