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刻,吉祥客栈突然起火!
所有住客仓皇逃跑,常欣悦带着一大票伙计冲进去救火。
一辆马车在附近暗巷中等待着。
不到一刻钟,两个伙计架着个用棉被包裹的人过来,将他塞进了马车里。
梁桥一把掀开被子,果然看见李氏夫妻的傻儿子,他满面焦黑,人昏迷着。
马车疾驰回谨园,傻儿子被送进水榭一个独立的房间里,莲生在房门外守着,叫所有人退开,围着房间踱开步子,口中念念有词,将整个房间用一层奇怪的罩子笼住。
姜晚月安排谨园伙计各处把守,整个谨园灯火通明。
梁桥拉着常欣悦站在拱桥上,焦急地望着水榭方向,心中默默祈祷。
“师父,我有一事不明。”常欣悦低声道:“彩九如果用这种方式复活,那不就是借尸还魂吗?那这招如果有用的话,人岂不是永远也不会死了?死了换一具身体就是了,还可以自由挑选,要多年轻多漂亮多有力气都可以。这样的话,所谓生老病死的法则不就没有用了吗?”
“也不是人人有内丹啊。”
法则是通用的惯例,是约束大部分人的,但这世上总有罕见稀奇,总有特殊个别。不能因为我们普普通通、庸庸碌碌,做不到许多神奇之事,就将能做到的这些人定为异端。
常欣悦捂嘴偷笑:“说的也是哦,在正道看来,魔教就是异端。”
到底是年轻,他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脸却没怎么变,还是一团孩子气。
“你很久没见贺无疾了吧?想不想他?”
常欣悦笑容略浅,摇了摇头。
“哎,说他干什么?师父莫非又要说他能干懂事,说我办事不让人放心吗?”
梁桥敲他一个爆栗子。
“跟师父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
常欣悦蔫蔫的。
“听说贺无疾定亲了,那结亲的小姐又意外身故了,是怎么回事?”
梁桥点点头。
这事是个意外,谁也想不到。
三年前,贺无疾因为看守正道俘虏有功,走入了教主的视线。之后的几次历练,他自己也肯迈力,十分得教主喜欢。
教主便亲自做媒,将钱长老的小孙女许配给贺无疾。
“贺无疾愿意吗?”常欣悦追着梁桥的眼睛:“他当时怎么说的?”
当时贺无疾还是个跳马猴子一样的小屁孩,只想舞蹈弄棒,成亲是怎么回事他根本不知道。人家问他,他说不出愿意也没说不愿意,只说自己孝期未满,暂时不着急婚姻大事。
他不着急,教主却不能失了面子,于是硬压下来,他也只能从了。
“贺无疾生在魔教长在魔教,娶魔教长老的孙女为妻,正是门当户对。更何况是教主做媒,这桩婚事,他没有反对的理由。”
那女孩当时还小,贺无疾年岁也不够,且身上有孝,两人就先定了亲。
待到贺长老的孝期满了,梁桥开始给贺无疾筹备迎娶事宜。不巧的是,赶上教中有事,贺无疾被派出去了,就耽搁了一段时间。
就在这段时间,那女孩去外婆家探亲。回程路上,车马在湖畔休息,女孩不知怎么的居然溺水了,打捞上来之后就已经没了呼吸。
贺无疾这次出去办差得罪了人,人家请西域妖僧做法诅咒他亲友离散。他本来心里就忐忑不安的,回来听说未婚妻亡故,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痛哭了一场,心灰意冷,脾气更臭,更难管教了。
“从前你俩一起跟着我的时候,你毕竟年纪小,他显得比较懂事。现在年岁渐长,他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什么臭屁脸色都敢摆,什么歹毒辣手的事情都敢做,完全不考虑后果。”
梁桥想想就头疼,贺无疾如今已经长成大小伙子,比他还高一头,说也说不听,打也打不动。
“贺无疾幼小年纪没了母亲,少年失去了父亲,多亏他心大才能每天笑嘻嘻的。但实际上,他心里还是很敏感的。见到旁人骨肉团圆,难免也会伤心。从前他在大理我家的时候,白天和我的哥哥弟弟们在一起玩闹,巡夜时一个人蹲在墙头上偷偷抹眼泪,我看见过好几次。”
常欣悦叹息一声:“这诅咒真是恶毒。”
巡夜?
梁桥心中一动,装作不经意地问详细。
当时大理正在闹活尸之乱,灾民涌入苴咩城大街小巷。常欣悦家做粮食生意,自然是首当其冲,为了避免遭到哄抢,常欣悦的父亲组织家里男孩子们守卫家园。
那时候贺无疾送常欣悦回家,便被留下来,每天晚上巡逻守夜,才保住了常家的产业。
常欣悦家有五个男孩,个个调皮捣蛋,也就常欣悦比较乖巧,从小长得又好看,父母把他当女儿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