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韬·练士》篇有云:有王臣失势欲复建功者,名曰死斗之士。
如今零余子的堂口正面临老大失势的危机,然而这危机根本就是梁桥瞎编的!
庄豹回总坛去做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但是估计路程,现在他们应该才刚刚抵达。就算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最快也要三天。
零余子手下两员大将,一个疤郎是个忠直热血的,没那么多心机,他算是死斗之士。另外一个米象则不然,他可是零余子的军师,一肚子算计,便是他心里忠诚,也只是对零余子一人,大事当前,他必定要为自家堂口谋好处。
因此,在重要关口唯有把他扣下,让他不能出面,才能最大限度减少变数。
然而这件事情要快,一旦拖过三天,万一迷踪山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他们就会知道根本就不是自己说的那样,立刻就会同自己翻脸。
因此,就算于庆今晚不来,梁桥也是要去找他的。
还好他来了。
梁桥拿出全部诚意,跟于庆表明态度。
“亏空追回势在必行,教主指派小弟办理,小弟只能尽力,否则小命危矣。如今,成都两个堂口的亏空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十七万两,可不是小数啊。若有得罪,还请大哥见谅。魔教的规矩,不用我说,大哥您比我知道得多了。”
他一摊手,你想辙吧。
于庆也不是傻子,小眼珠子一转,就笑了。
“货运的酬劳,水玉司副座可是答应过的,什么时候他老人家开口,什么时候我们再谈结算。就算要结账,也要见到副座大人的亲笔信才行。”
言外之意,是梁桥根本没有资格跟他谈论。
听听这话,跟烈庄主说的如出一辙。当时梁桥还以为烈庄主是曲线救国,想要以一己之力救下岳父,还有小小的感动。
现在于庆也这么说,可见这完全就是推脱的套话,根本就没诚意。
梁桥原地装傻。
“有这事?”
于庆笑着坐正了身子,一把揽着衣袍,施施然翘起二郎腿。
“你先问问明白吧。”
嘁!拿老大压我啊!
梁桥态度更好了。
“那没问题呀,大哥手里可有什么凭据吗?”
于庆看都不看他。
“老弟,我看着你面生,恐怕在魔教的时间不长吧?魔教虽则是邪派头领,也讲究个尊卑,与我们做生意更不能不讲江湖道义……”
于庆侃侃而谈,尽是教训和威胁,言语间俨然把梁桥当个无知小子。
从见面到现在总共谈了三句话,可梁桥已经把这个人摸透了。他从前跟着父亲做珠宝生意,见多了老家伙,说句好听的是自以为是,说句难听的就是臭不要脸。
这帮老杂碎拿着往日的荣耀显摆卖弄,你跟他讲生意,他跟你讲人情,你跟他讲人情,他跟你谈资历,说来说去没一句实在话。
跟这种话多打哈哈的人打交道,只有一个秘诀,就是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一定要把握主动权。
思及此,梁桥果断抬手,他本想打断于庆的话,岂料于庆装没看见,依然说个没完。
梁桥被他堵得简直胃疼。
行!你说我也说,就比比谁声音大!
于庆在那儿摇头晃脑说着:“且不说往日交情,便说生意之道,既然已经答应了,怎能不履约?你们让我们的货物损失了,我们可是要追究责任的!运费到底还是小数,那一船货物值多少钱你知道吗?延误了,会造成多少损失,你又……”
梁桥扯着脖子就嚷:“我可以派人去迷踪山问问副座大人的意思,但是山高路远,一去一回,最快最快也要十天。我是可以等,闻听贵庄有一批原料货物还漂在江上,恐怕你们着急啊。”
于庆一下子哽住了。
“我刚才说什么你没听到?”
好,成功截住了他的话,接下来就看我的发挥了。
梁桥“啊”了一声,装傻充愣可是他的看家本领。
“我本来是为着烈老爷子考虑,害怕货物损失了,他老人家着急,毕竟年岁大了,万一有个什么,太不值得了。你偏要让我去惊动水玉司副座,那没法子,官大一级压死人,您讲得也在理。我可以去核实,我现在就写信,现在就派人去,您别着急。”
梁桥说着起身,迈步就走。
于庆愣在当场。
你还真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