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老大发了一通脾气,盯住了梁桥。
“打吗?梁护法,你一句话,我们寨子男女老少都算上,没一个认怂的!”
尼玛,什么就打呀?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剿匪急先锋吗?
别教主那边没兴兵,我倒先喊打喊杀起来,我图什么呀?回去庄豹第一个打死我。
“你脾气太急了。”梁桥“啧”一声:“你有本事打无回宫,你忍这么多年做什么?”
“我一家不成,现在不是有你吗?”
“承蒙您看得起呀,不怕实话告诉你,打你寒月寨,我都是提着脑袋的。要不是咱们师出同门,你留了手,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邬老大没有挑唆成功,闹了个没脸,怪梁桥太谨慎,气哼哼就走。
但是,蘋婆命在旦夕,急需要长生鼎,而长生鼎就在无回宫。
作为大理国最神秘的门派,他们才是魔教的肘腋之患,来都来了,不会一会么?
疫病得以安定,鹿将军返回苴咩城,留下了何参将。
几艘大船浩浩荡荡开往江对岸。
据邬老大所说,对岸有一个大寨,名为牛头坡,居民有百十来户,在千绝峰下方一处水草丰美的缓坡地带安居。缓坡上去,山势陡然拔高,雪峰之上便是无回宫所在。
当前第一要务,是找到贺无疾!
梁桥打定主意,别人说什么他都当没听见,带着大部队翻山,直奔牛头坡而去。
这次翻山可比上次上寒月寨难多了,人说华山一条路,梁桥没去过华山,但绥江往千绝峰的路途也是独一份,不知是何年何月,倚着山体开凿而成,一条路几乎是笔直的。
大部队往上爬,上有接应,下有扶助,起初梁桥还不觉得怎样,只是气喘。走了两天之后,他开始呼吸困难,心生退意,可是望前路,似乎没有尽头,回首看,脚下是万丈深渊,白鹤从身旁飞掠而过,周遭尽是茫茫云雾。
下不着地,上不着天,凡人终于有幸做一回云中客。
梁桥这口气,再也没有喘匀过。
行至半路,他眼前甚至出现了幻影。
丹鼎司长老给他喂了一颗药,用内力帮他推宫过血。疤郎咋咋呼呼叫停了大部队,梁桥总算能歇一歇。
“你没必要来的。”长老的话,和疤郎当初的抱怨如出一辙,不过长老把话说的更透:“护法乃是军师,乃是智囊,本应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虽然我明白你有身先士卒之志,但你到底不是将军。”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的意思是我僭越?
我就僭越了,我就夺权了,又怎样?我虽然不算是高人,不算是尊者,来这一趟也算是披肝沥胆,什么苦都吃过了,闹到最后白玩一场么?
零余子让你们来,是让你们死!
老子有能耐让你活着回去,你信不信?
梁桥脑壳剧痛,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整个人陷入一种想入非非的幻境中,不自觉痴痴笑出来。
“长老,你跟我说实话,法术好学吗,我这样的资质有希望学会吗?”
长老一阵皱眉。
“若你能见到姬冲和法师,或可请教。”
不管怎么说,有了长老的这颗药,梁桥总算能够大口呼吸了。
大部队闷头走了五天,整整五天才看到草原的景象。
雪峰拔地而起,其下是平坦草原,霎时间天地辽阔,绿意满目。天之蓝,从未见过,如一块晶莹琉璃,美得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虽然已经是夏至时节,山风依然冷冽,从面庞上刮过,带着一股狂野的劲道。
小兵狂喊着撒腿奔跑,如同见到了世外桃源。
而梁桥早已身心俱疲,脚指甲都踩烂了,嘴唇干裂薄皮,喝一口水,抿半口血。不开玩笑地说,便是此时庄豹亲自来领他回家,他也没有力气下山了。
大部队在草原边休整,又等了两天,才把所有人都集齐。
这两天梁桥只管往草地上一躺,脑子根本不会转,只知道睡觉,饿了就吃,吃饱接着睡,甚至还叫人用绳子栓了面饼挂在脖子上,这样他不用起身便能吃东西了。
有人来请梁桥回帐子安睡,他当没听见,睁大了眼睛望着夜空。银河倒悬,灿烂的星云似乎触手可及。想起沈白柳说过的天人之境,原来这样美如幻梦,怪不得人人渴慕神仙之道。
不知从何处传来狼嚎,起初是孤零零的一声,很快从另外的方向有了回应,接着更多的加入,逐渐响成一片。
梁桥还沉浸在这种古老苍凉的悲歌中,猝不及防被人强行拖起来。
“发烧了,情况不妙。”
他听见有人这么说,接着感觉到了羊毛皮革的柔软,身体被放平,视线看出去是一双双不安踱步的脚。
“先锋打探有发现。”
何参将俯下身来拍拍梁桥的侧脸。
“护法,你醒醒,你看看我。”
梁桥喉咙里叽叽咯咯作响,诗云: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你怎么这样粗鲁,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