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等他的人,始终在前方。
梁桥视线模糊,不是很能分辨出来那是真人还是他的幻想。
但那一抹紫色身影在人群中是如此显眼,他不会看错的。
那是沈白柳。
在他救活常欣悦之后,身子虚脱地倒下去,在那一个瞬间,他记得有人扶住了他,他也记得当时的感觉,是个自己熟悉的人。
没想到会是她。
梁桥跑到小桥上,扶着桥栏软倒下去。
“既然来了,怎么就走?”
沈白柳已经从桥那头走了下去,绕过桥头来到河岸边,抬起脸看她。
这张脸憔悴苍白,但眼神明亮坚定,就是她!
“你等等我。求你了,等等我。”
梁桥撑着身子站起来,扶着桥栏尽最大的努力走过去,又扶着桥身绕下来,走入桥洞下。
有乌篷船载着好几大筐柑橘从河心慢悠悠划过,沈白柳静静地看着,再转回身,手里多了两个红彤彤的橘子。
梁桥一下笑出来。
“三年不见,什么时候学会了这门手艺?”
沈白柳把两个橘子在手心里抛着玩。
“你再说,我可不要分给你了。”
梁桥笑容加深,努力平息喘息,尽量自然地走上前。
沈白柳握着一只橘子递过来。
梁桥伸出手,在某一个瞬间想要握住那只手,但在皮肤接触之前,他的手掌突然停在半空,指尖把橘子推了回去。
“你留着吧,来扬州走一遭,多少带一点土产回去。”
沈白柳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接着便低了头,剥开橘子,一瓣一瓣丢进嘴里。
两个人静静地站着,周身笼罩着柑橘的清爽香气。
沈白柳一瓣一瓣吃橘子,吃光了一个,又剥开另一个。
橘皮被剥成莲花状,丢进河水中,顺水漂流,像一盏莲花灯。
梁桥偏过头默默地看着,眼中的光明明灭灭。
那是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多谢你。”
“不用谢。”沈白柳头也不抬:“我并未做什么。”
“你这三年过得如何?”
“就那样。”
“……”
沈白柳看着梁桥,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在她开口前,她的视线突然定住,把剩下的几瓣橘子统统塞进嘴里,把橘子皮往河里一丢,拍拍手,拉上斗篷帽兜盖住脸。
“我走了。”
梁桥眼眶发酸,心里有些东西升起来,却又被压了回去,只化作一声鼻音。
“嗯。”
她走了,顺着河岸踽踽独行,越走越远,直至混入人群,再也看不见了。
“你这个人好生无趣啊。”
听到这个声音,梁桥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身,眼前金星乱冒,脚下发飘,差点没栽进河里。
“零余子大人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偷听偷看呢?非礼勿视不晓得嘛。”
零余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怕人看?”
梁桥哽住。
看见他吃瘪,零余子脸都亮了。
“还是说,你想做,你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做却没做是为什么?不敢么?这件事有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