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是你爷爷最痛苦的时候,”邓布利多没有对这段记忆作过多评论,只是平静阐述一个事实,“好几位霍格沃茨的教授知道后都愿意抚养你。我将你交给他不仅仅是因为你母亲的遗愿,更因为亲情,是双向的救赎。”
“我能再看看你的守护神吗?”他忽然提出了这样一个看似古怪的要求。
银色的眼镜王蛇从魔杖顶端游出,蜷成一团懒洋洋地沐浴在室内星星点点的阳光中,明亮而又强大。
邓布利多幽幽叹息了一声:“最后一个问题,羽,圣诞节假期,你去过英国的其他地方吗?”
“没有,先生。”
她的回答熟练得像是经过了无数次排练。
对于这个回答邓布利多不置可否。
“房子只是空房子,真正的家在这里。”他伸出一只手虚空点了点浮在半空中那条慵懒的眼镜王蛇,蛇化作一道银光消失,“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生日在七月,提前祝你十三岁生日快乐。十三岁,还是一个可以尽情玩耍,无忧无虑的年纪。”
原来她已经要十三岁了。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记得她的生日。
不过又有什么用呢?她不会因为邓布利多记得她的生日便放弃她的整盘棋局,她的安全感不是靠一句简简单单的生日快乐给予的。心魔并没有真正消除,它仍然潜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等待着时机吞噬她的心神。它比慕义还要危险。
尽情玩耍,无忧无虑也许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但永远不可能属于她。
她更不愿意接受辛克莱尔这个名字,那只不过是奥利维亚自我感动的一腔期许。
邓布利多当时的选择还是错了。
她宁愿被交给霍格沃茨的一位教授。
“谢谢您。”慕羽模仿着曾经在厄里斯魔镜中看见的那个笑容明媚肆意欢笑的小女孩。她向来在模仿方面极具天赋,但是明明小女孩的笑颜早已深深刻在她的脑海,她却连依葫芦画瓢都难以做到。
“羽,”将要踏出办公室时邓布利多叫住了她,在漫长而压抑的沉默后这位饱经风霜的校长每一个词都像一笔一刀刻出来的一般,“她不止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更是一名勇敢的战士,我们至今都在缅怀她,缅怀当年每一个为正义牺牲的勇士,希望你也不要忘记。”
她仅仅停了停,没有转身:“我知道。”
棋局早已开始,甚至第一子已经落下,彻底断绝了她所有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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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宴会之后的第二天便是乘坐列车离开的日子。晚宴的狂欢一直延续至轰鸣的列车上。
在慕羽刚要踏上列车时达芙妮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她瞬间皱了皱眉。她宁愿达芙妮的态度继续停留在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上。
这样对大家都好。
她要的只是同格林格拉斯家的一场交易,而不是脆弱,天真,可笑的女孩间的友谊。
“羽,暑假你说好的,一定要给我写信。”达芙妮拉着她一路走过一节节车厢,嘴上说着一定,语气里却满是迟疑。
“只要有时间,”慕羽任由她挽着,前所未有地发现连带上固有的温柔面具都十分艰难,“不过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她们在一处隔间前停下了,慕羽稍稍落后达芙妮几步,不愿再多走,从这里都能听见潘西和她伙伴张扬的笑声。
自从一年级那件事后她基本不会和潘西正面接触。
“这个隔间应该只能坐一个人了,去吧。”她轻轻推了推达芙妮,同时也借此拂开了她的手。
达芙妮向前走了两步,不料却在快要进隔间时转身,蓝色眼眸中溢满了慕羽最讨厌的情绪,无谓的同情怜悯。
她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你真决定一个人去北欧?“她使劲咬了咬嘴唇,手搭在半开的隔间门上,再也不肯挪动半步,”爸爸每年暑假都会带我们出去…”
慕羽站在原地静静聆听她未竟的话,太平静了,平静到眼里没有半分期待。
达芙妮至今忘不了那天在公共休息室这个女孩也是用平淡到极致的语调轻轻述说着世界上从来没有阻挡死亡的药物。当时她太蠢了,蠢到连平静背后的悲伤都难以理解。
相比而言万圣节晚宴上的一句对不起就显得轻薄得过分。
隔间里已经有人在呼唤她:“小迪,怎么不进来?”
她从没那么尴尬过。
“我都知道,”慕羽没让她的尴尬持续多久,她简短地握了握达芙妮的手,像是十分感激于她的用心,“谢谢你,小迪。只是我还挺喜欢一个人旅游的,旅行途中会有你想象不到的乐趣。“
她转了转腰间的玉佩,自那天后玉佩就再也没有发烫过。
那样的乐趣,达芙妮怎么可能想象?
“写信,礼物,不准忘了,”达芙妮用力回握了一下,难能可贵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暑假快乐。”
她走进了隔间,顺手带上了门。在门关上后慕羽才收起所有装出来的温柔,径直向最后一节车厢走去,不想她一直挺钟爱的隔间里早早坐了一个人。
西奥多诺特靠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静默地捧着一本书阅读。
高级魔药制作,慕羽立刻辨认了出来。厚厚一本书西奥多诺特已经读完了将近四分之三。
至少诺特会安静一些。她直接坐在对面摊开一本咒语书阅读起来。
列车轰隆隆地加速向前形势,掠过一片又一片郁郁葱葱的山丘,将阳光也一股脑抛在了后面。
斑驳的光点在西奥多诺特瘦削的脸颊上跳跃,还不是正午,阳光却刺眼到足以挡住他欣赏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