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起身,黛紫裙摆微荡,遮不住她一双赤足,她那张苍白的面容上神情清淡,往灶台那处走去。
店家正忙着添柴,但一双眼却没盯着灶口,细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商队管事那一桌。
“姑娘?”
细柳闻声回头,只见店家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帮我多包一些蒸饼。”
细柳随手将几粒碎银扔到灶台上。
“好嘞!”
店家利落地收起钱,去搬开一旁的笼屉,热雾拂来,有些烫脸,细柳蓦地盯住店家袖口一点白色的粉末。
她立时细看灶台,细微的粉末没有被擦拭干净,在一旁的茶炉上还有残留,茶壶倏尔煮沸,发出刺耳的声音。
细柳抬头,正对上店家那一双眼。
他不再笑。
笼屉里不断有热雾上浮,里面却根本没有什么蒸饼。
“细柳!”
惊蛰忽然的一声喊,细柳立时侧过脸,只见花若丹已倒在桌前,而惊蛰踉跄几下,怎么也站不起来。
眩晕袭来,细柳一霎握紧腰间的刀。
商队的人见此,终于察觉不对,数人抽刀才要起身,却又立时栽倒下去。
茶碗砸了一地,脆声被雨声掩盖。
细柳一手扶柱,仍听清雨幕里急促的脚步声临近,不多时,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彪形大汉手持长刀大摇大摆地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数十名手下人。
“杆儿,你做事也太磨叽了些,”那大汉看着地上那些身骨软的刀剑都提不起的家伙,“倒教爷在外头好等!”
人是都放倒了,但大汉却没听见那杆儿应答,他一皱眉,觉出点不太对劲来,他立时快步朝茶棚最里面走去。
他倏尔止步。
一双眼紧盯着那坐在灶台上的紫衣女子,裙袂之下,她脚踝苍白而筋骨嶙峋,身后蒸笼里扑来的热雾不知何时已汗湿了她的鬓发,髻间银叶轻晃,她手中一柄纤薄的刀正抵在那店家的后颈。
“虎爷……”唤做杆儿的店家一嘴牙齿已被刀鞘打碎,他满嘴是血,被迫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血液顺着刀尖滴落在杆儿的后颈,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而虎爷一双阴鸷的眼微眯,顺着沾血的刀尖往上,只见女子握刀的手蜷握处分明有一道极深的伤口。
很显然,这是此女子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手段。
“杆儿,你惹麻烦了。”
虎爷冷着嗓。
这女子一看便不是个善茬。
“救我,救我啊虎爷……”杆儿口齿不清。
虎爷没理他,却径自一抬手,一时间,数十人都挤进这茶棚,争先恐后地朝那紫衣女子扑去。
细柳一刀刺穿那杆儿的后颈,抽出刀来,血液迸溅,她一个旋身,躲开袭来的刀锋的同时,一刀将笼屉打出。
被蒸了许久的笼屉打在几人的身上,烫得他们大声惊叫。
那虎爷眼见她双足落地,持刀连杀数人,他脸颊的横肉一抽,心中犯凛,立时朝前杀去。
惊蛰手脚无力,强打起精神从怀中掏出两粒丸药来,自己吃了一粒,才喂给那不省人事的花若丹,便见那商队管事亦强撑着被几人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