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那是厂长办公室的铃声在呼唤。
高志伟连忙小跑出来,手忙脚乱地从腰间解下钥匙串,门“咔哒”一声开了,他抓起电话,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希望:“喂?是李总吗?”
“对,我是李经理,高志伟,你听着,田军民出事了,这边乱成一团,我临走前让你多和供应商们打打交道,不管规模大小,你现在进度如何?”李卫东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高志伟耳畔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嘴角不禁上扬。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这声音在,他就感到心安,仿佛李卫东这位比他年轻几岁的男子,有种难以言喻的可靠感。
“接触得挺多,但有的品质一般般。田军民怎么就……那边工厂的收购进展如何?听说白原市像田军民那样的厂子还不少。”高志伟犹豫片刻,提议道:“要不要接触下其他厂家,先暂时顶上?”
“收购问题不大,现在是乱些,年前估计能处理好。别的厂子就别想了,这些厂都抱成团,听说田军民跟咱们合作,他们可不会搭理咱们。尽量稳定局面,市场情况咋样?”
“还是产能跟不上,现在是日夜两班倒,生意火得不得了,都开始往外省扩散了。新出的几个产品一上架就火了,毕竟快过年了,哪家不给孩子置办点吃的。”高志伟回答道。
“明白了,扩张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议。你帮我查查那张卡里现在有多少钱?”李卫东问道。
“我问问菜头。”高志伟放下电话,脑袋凑近窗户,朝着财务室大声喊:“菜头,你过来一下!”
菜头一脸不悦走出门,几个财务部的小姑娘捂着嘴偷笑。他走近高志伟,不满地说:“高总,能别叫我菜头吗?我姓张。”
“你爱姓啥就姓啥,好像那些小姑娘真能看上你似的。李总来电话了,问你给他卡上打了多少款?”高志伟看着他,有些无奈。
“东哥来电话了?”菜头满脸喜色,接过电话:“东哥,你在那边还好吧?吃得怎么样?”
“少废话,我问你卡里还有多少钱。”
“大概两百万左右,咱们厂现在一个月赚个一百八十万,小两百万。我已经给你转了两次……”
“行了,你让高经理接电话。”得知卡里的情况,李卫东稍微放了心。就算现在他撒手不管,这两百万也足以低价收购一家厂子。
“李总,就这几天回来吗?”
“大概十天左右,做好应对工作。”
李卫东又询问了些厂里的事,有高志伟在,他放心多了。要是韩小强和菜头两人,估计他离开一个月,回去时厂子都要倒闭了。
挂断电话,心情舒畅许多,接下来的事他不打算插手,只等这场风暴过去,自己出资抄底一家厂子。
今日有人对田军民下手,难保明日不会对他李卫东动手。
回到座位,李卫东见白华西没动筷子,便说:“出车祸了,喝酒不能开车,容易出事。”
“不管他,年关将至,不如跟我回家过年吧?”白华西眼神里满是期盼:“这两天我就离婚,正好让你见见我儿子。”
听见“儿子”二字,李卫东如触电般,推托道:“先吃饭,以后再说。”
“怎么?不高兴了?这样,我把孩子给他,我跟你走,咱两生一个。”白华西兴奋地说。
“噗——咳咳咳!”李卫东一块牛肉噎在喉咙,剧烈咳嗽。
餐馆内众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表情中带着调侃,竖起耳朵偷听。
“吃好了,我先回房。”李卫东放下刀叉,起身离开。
“你什么意思?”白华西紧跟其后追问。
这一夜,注定不安宁。金全隆坐在餐桌前,愣愣地度过一夜,若输了,他的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钱文军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此刻,他们都顾不上底下的人,只想自保。
李雄飞坐在办公桌前,审视着手中的文件。整个同乡会的命运此刻攥在他的掌心。李秘书在一旁汇报道:“李卫东来电话了,他认为是我们干掉了田军民。”
“荒谬,这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对于那些社会团体,绝不姑息。”李雄飞拍桌道:“还有,明天一整天,谁都别说我在,贷款方面要收紧,金全隆、钱文军这些人,给我往死里压。就算压垮三家,也没什么大不了,保住其他企业就行。再说,还有个李卫东握着钱准备垫底呢,我有什么好怕的?”
“好的,我明天去安排。”
李卫东躺在床上,紧紧裹着被子,任凭白华西怎么拉拽,纹丝不动。她气愤地坐在一旁:“你什么意思?不愿意了?”
“不是,太累了,睡觉吧。还有,安全措施要做哦!”
“不行。”白华西边说边再次扑了过来。
李卫东抱得更紧了,开玩笑呢,他可是要成为首富的男人,留下私生子在这里,简直就是为自己未来的生活埋了颗定时炸弹。
俩人不停地拉扯着,李卫东心里明镜似的,今夜恐怕难以安眠了。
第二天清晨,大街上冷风嗖嗖,行人寥寥无几,这样冻人的天气,若非生计所迫,谁也不想踏出家门半步。
市政府门口,钱文军搓着手,脚也不停地跺着,他已经在这里等候将近一个小时了。
“钱总,李书记今天出差了,去下面调研,您别等了。”李秘书走出来摆摆手,转身就要回办公室。
“我真的有急事,我能等,哪怕等上一整天也行。”钱文军的话里透着无奈的卑微。
同乡会里那么多企业,钱文军和孙总算是外来户中的领头羊,一声令下,众人都能步调一致。曾经,李雄飞要想找他谈谈事,还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时移世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今天他不回来,你要在这儿挨冻就尽管等着吧。”
与钱文军直截了当的方式不同,金全隆打算从自己的兄弟们下手。混江湖的,大家心知肚明一个理儿:宁可道友丧,不可贫道亡。
金全隆召集了二十多家食品厂的老板,称兄道弟,酒过三巡便诉苦说最近手头紧,想要向各位暂借些钱,年后一定还,利息丰厚,并且话里有话地暗示,借得多的将来在食品原料供应上,市场可以有所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