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急解释,“不不,就一下,就这儿。”
“谁?”他拨开我的手,低下头仔细看了一眼。
我低下头,沉默,许久才吐出实话来,“是我爸爸。”接着又解释,“他只是喝醉了,喝醉了。”
他半晌没出声,最后点点头,“上车吧,我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我讶住,去医院?一记耳光而已,大年夜的,医生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去闹场的?
但他已经开了门,我就立在车边,车门开处暖气扑面而来,落在冰冷的皮肤上,酥酥的麻痒。
我抓着门想要拒绝,但他没有给我机会,一手扶着车门,另一手在我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并不重,但是传递的意思确定无疑,我的意志力立刻与我招手告别,下一秒便乖乖坐进了车里,车门在我身边合上,沉沉的一声响。
严子非真的带我去了医院,最近的一家,医生很敬业,很快地从走廊那头奔过来,看到我们还往我们身后张望。
“急诊病人呢?伤者呢?”
严子非指指我,医生哑然,我极度不好意思,差点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医生白受了一场惊,在诊疗室里给我上药的时候还不停唠叨,“吓死我了,总挑这种时候,我怎么这么倒霉,那年给吓过一次不算,今年还给我摆乌龙,以后打死我也不在大年夜里值班了,十倍工资也别想。”
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以前出过什么事?”
他抬抬眼镜,“别提了,我第一年工作的时候就遇上大年夜里送来的急症,还好那时候我实习的,不是一个人值班。那回也是个女孩子,那个惨喏,身上到处是伤,肋骨都折了,肝脏刺破,大出血,还给捆过了,勒痕都是紫的,总之进来就差不多了。”
诊疗室里灯光雪白,在医生的镜片上光芒闪闪,他说得起劲,我却听得寒意上涌,小心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抢救了大半夜,没抢救过来,后来?后来就死了。”他丢掉棉球,“听说还是因公殉职,一群人送进来的,还有些穿着警服,知道没救了当场就有好几个哭了,眼泪哗哗的。”
我听得难过,又环顾四周,“在这儿?”
“不是,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这儿?这儿可是外资医院,要换了公家的,你这点小伤谁给看哪?”他笑起来,宣布治疗结束,“好了,处理完毕,我给你开点外敷的药吧,以后吵架让你老公注意点,打人别打脸哪,打完了还心疼,送到这么贵的地方来看,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我听完这句差点被这位想象力丰富的医生呛死,赶忙解释,“不是,他不是我老公,这也不是他打的。”
他长长地“哦”了一声,我觉得这位医生一定又想到更加匪夷所思的方面去了,赶紧站起来,谢过就走,门一开就看到严子非,独自坐在走廊另一端,望着窗外出神,脸上有前所未有的疲惫之色。
医生从我身后走过来叫住我,“小姐,你忘了药单子。”
我顿住脚步,严子非也听到了这声音,站起走过来,“好了?”
医生点头,又多看了他一眼,告别时突然迟疑地吐出一句,“你……我见过你?”
他们两人目光相对,严子非沉默,渐渐下巴紧绷,却并不说话,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而且很明显,那并不是令人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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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跑柬埔寨去了,今天去了吴哥窟,奇迹遗迹,好热,一整天,晒成乳猪袅……
旁白:对于一个更新很慢的人来说,一切皆是借口……
ps:拍到非常非常帅的柬埔寨小帅哥,擦口水,口水啊……
作者有话要说:
☆、
有护士跑过来与这医生说话,他便没有再问下去,严子非与我也没有多做停留,拿了药之后便走了,往外走的时候我想跟他说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事情,但看他面色疲惫,略带些苍白之色,不知情的人看到我们俩个,说不定会觉得刚才从诊疗室里出来的是他。
我们再次上车,夜已深,大部分人家都已经晚餐结束,孩子们下楼放烟花的时候到了,整个城市都热闹起来,空气中有烟火的味道,雾腾腾的,不时有大蓬大蓬的烟花在头顶绽开,照亮漆黑天空,那五色斑斓的光一直落到我们的脸上。
车子驶出医院,背后的大楼在明灭光线中安静沉默,严子非也是,我本能地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最后终于忍不住先开口叫他,“严先生,对不起,我今天麻烦你太多了,你不用送我到学校,只要有公车站就可以了,我会坐车回去。”
他似乎被我的声音惊动,转过脸来看我,目光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最后却是笑了,温和地,“不要介意,你并没有麻烦我。”
我胸口一落,这才发现自己之前有多忐忑。
“可是我已经耽误你那么长时间。”
前车在路口停下,他缓缓刹停在那辆车后面,前车的尾灯光芒微弱,路灯晕黄,透过前窗落到他的脸上,明暗分明,让他的侧脸如同雕像——但他是有温度的。
红灯一闪而逝,他并没有回答我刚才的话,只是在起步的时候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
“吃饭?”我没忘记今天是什么时候,大年夜啊,一起吃饭?
“你还没吃是吗?”
“嗯……”我不知道怎么说好,严格来说,吃了一个开头,两口冷菜。
“我也没吃,一起吧。”
我震惊,年夜饭,一家团圆的时候,我吃了个开头,他竟然比我更惨,到现在还没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