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晨阳回过身笑道:“我做了半天苦力,当然是南溪做啦,怎么样,她手艺如何?”
符清泉嘿嘿两声:“我对你的勇气表示无上的敬意。”
话音未落,南溪就气鼓鼓地从书房里冲出来:“喂,你别看不起人好不好?我是没你那么会做啊,好歹我也有几样拿手菜,能填饱肚子好不好?”
纪晨阳立刻表态,向南溪示好:“我站在你这边。”
符清泉也不忙着接话,只在茶几上堆着的几袋菜里拨弄清点:“小排、山药……炖汤?青椒、土豆……又是你那个拿手菜青椒土豆丝吧?”
纪晨阳眼见南溪投向符清泉的目光已咻咻咻地带点仇视的意思了,心里暗觉不妙,猜测吃完晚上这顿饭要相当冒一些风险。果然就听符清泉掂着两颗土豆问他:“诶,你见过跟手指那么细的土豆丝儿吗?”纪晨阳努力忍住笑,南溪冲过来,一把抢过两颗土豆,又伸手比划说:“就算是手指,那也是小拇指好不好?”纪晨阳心中哀叹一声,对这餐饭的标准,立刻从色香味俱全降低到……不知道那手指头粗细的土豆丝,或者说土豆棒,能炒熟不?
南溪对符清泉拆台的行为十分不满,偏偏他今天兴致高昂,除掉西装和纪晨阳两人一起堵在厨房口。她刚洗好土豆,搁到砧板上,两人便一左一右地问:
“用刨子吧,别切了?”
“我给你切算了吧!”
提议用刨子的是纪晨阳,准备干脆自己上场的是符清泉。南溪按着土豆还没下刀,斜眼瞥见纪晨阳一手伸着刨子,好像很害怕的模样;向左一瞥是符清泉,已经开始挽衬衫袖子了。南溪心里那个气呀,恨不得自己立时化成神刀手,手起刀落便能把一颗土豆哗哗哗刨成一堆细丝儿。偏偏她心里很明白自己的实力,脸往下一垮,刀往案板上一拍,土豆往符清泉手上一塞:“你做算了!”
符清泉得意地接过土豆,那刀工极其利落潇洒,三下五除二便把两颗土豆切成细细的丝儿。再往水里那么一泡,洗掉黏着的淀粉,立刻就堆成一盘澄黄透亮的小山包,一条条的比刨出来的那种软塌塌的丝儿要硬挺许多。符清泉端起盘子向纪晨阳和南溪展示了一番,极得意地笑笑:“所以,机器永远不能彻底取代手工的地位。”
气得南溪直掐手心,那个恼羞成怒,那个悔恨交加!早知道当年就不偷那点懒了,干嘛每天中午都猴猴地跑到符家去吃饭呢!果然是吃人嘴软,吃多了符清泉做的菜,如今只会切土豆棒了,泪奔!
符清泉煲上一罐排骨山药汤,淘米蒸饭,炒好一盘青椒土豆丝,最后拿生抽凉拌了一盘黄瓜。一冷一热一汤,却是色香味都占全了。
都是极简单的菜式,却吃得纪晨阳赞不绝口,直说越简单的菜越见功力:“你当初为啥不跟着阿粤出国呢,我们那会儿可惨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说每人做一盘自己拿手的菜,凑一桌年夜饭。结果你知道怎么着?”
符清泉想也不想,极不屑的口气说:“我相信除了阿粤你们剩下所有的人都只会做番茄炒鸡蛋。”
“可不是!你别以为阿粤就好到哪里去,他年头到年头都炒这么几样,”纪晨阳掰着指头数,“周一西芹炒牛肉,周二西芹炒羊肉,周三西芹炒猪肉;周四到周六,把西芹换成西兰花重头再炒一遍;周日实在撑不住了,我们就去下馆子!阿粤回国的时候,从香港转机,老殷当时在香港出差,招待他吃了一碗炒河粉。后来老殷跟我说,他走遍香港,都没吃过那么难吃的炒河粉,阿粤居然吃得都快哭了,说大半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河粉!”
“阿粤这小子!”符清泉边听边摇头,随后便问起纪晨阳和阿粤一起搞的公司的事情。原本纪家父母是想培养儿子走由商致仕的路子,但纪晨阳又觉得那些大的成型公司人事复杂,又欠缺技术创新,总体来说活力不足,不适合自己。所以刚回国时很是闲晃了一阵子,跟着符清泉四处走访创业型民企,又联系原来的同学旧友,想自己踏踏实实做点事业出来。正巧他的那位师兄阿粤,原来是学电信的,这几年着手搞手机研发,也恰恰被公司里老一辈的叔伯们束手束脚,想另组一队人马来单干这一块。这下两人便一拍即合,阿粤那边出核心技术团队,联合纪晨阳在苏州工业园批了快地,建工厂搞生产。纪晨阳因在这方面刚起步,所以也常常来找符清泉问计,符清泉交代他几项要着重注意的环节,尤其是产品临出产时更是关键,起步期尤其要亲力亲为,若第一批产品不能在市场上引起足够的反响,则以后的路就难走了。
南溪对这些事并不太懂,只坐在一旁默默吃饭静静听。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符清泉今天心情特别好,那种溢于言表的,发自于心的欢欣,不自觉间便流露于举止言谈。
想破脑壳也想不明白,前些天他也过来的,每次面色阴沉纠结,好像谁收了货不肯结账似的。
那今天心情这么好,说不定就是谁结账了吧……南溪默默地想。
关心完纪晨阳后,符清泉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南溪身上:“研习社的《长生殿》,公演准备得怎么样?”
“目前都比较顺利吧,场地定好了,时间定在中秋之前,最后一场是八月十五那天,现在好像已经开始准备宣传订票了。”
符清泉边听边点头,又问南溪最近跟钟教授学戏有什么心得,南溪虽奇怪他怎么突然对自己学曲的事感冒起来,却仍照实答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