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焕英道:“那你就走不出这道门。”最后一个字从他口中出来的时候,音量降到了最低,如巨石落入深不见底的坑里——
你会听着、想着,这巨石什么时候落地?
围观的武林侠士们,已经腾出了一片地方。
灰衣女子会不在乎这巨石何时落地吗?
她是在乎的,从她的脚没有再挪动就可以看出。
脚虽未动,但她的手却动了——
她的手抬了一下帽檐,看着酒馆门外。
众人呼了一口气,本以为她要使出什么暗器,却只是抬了一下帽檐;
有些男人,开始期盼灰衣女子转身,转头也可以。
灰衣女子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陪你喝酒,是因为有人要陪你喝,而且,这个人谁也替不了。”
连焕英微微启唇,“哦?”
说话间,已经有人走到了门口。
众人齐齐看去。
看样子是个少年,平常个子,五官端正,有一对很浓的眉毛,真正令人注意到的是他的一双眼睛。
世间所有动物里,食肉动物因生猛野性而令人生怯,它们在野外经历风霜雨雪,所有的一切对它们来说都是敌人,在它们眼里,杀戮是坚定、凌厉、沉稳的,你若与它们对视,就仿佛被一把锋芒毕露的剑指住了咽喉。
这来的少年叫做滕犴,他就有这样一双眼睛,不过自进门开始,他就只盯着连焕英,似乎周围的人对他来说只是空气。
除了滕犴的一双眼睛令人难忘外,他腰间别着的一节竹子格外令人好奇,这竹节只有小臂长短、两个拇指粗细,众人好奇,这难道就是他的武器?
连焕英看都没看一眼,还是小口小口地喝酒。
灰衣女子在滕犴身后道:“小子,你打不过他的,不过,我看你倒是可以灌醉他。”
滕犴似乎没听到灰衣女子的话一样,步履坚定地走向连焕英。
他道:“你在等人?”他的声音有着与相貌年龄不符的稳重。
连焕英道:“对的。而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滕犴道:“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连焕英准备喝酒的动作停了一下,“是吗?你杀了他?”
滕犴道:“我不杀他,杀你。”
连焕英一愣,突然笑了,“哦?”他这才抬起头,与滕犴四目相对。这少年的眼神很不错,却丝毫没有震慑到他。
连焕英道:“你知道你杀不了我的,或许你应该听门口那女娃的话,试着灌醉我。”
滕犴盯着连焕英看,片刻后,他的眼神突然变了,没了那股骇人的杀气,反而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
连焕英道:“坐。”
滕犴听话地坐下了。
连焕英倒酒,两个指头捏着那个白瓷小杯,递给滕犴。
他就是利用这两个指头和这个白瓷小杯,让诸多武林侠士甘拜下风的,也是利用这两个指头和白瓷小杯,轻松挡住了灰衣女子的岩霜柳叶刀。
那么,滕犴会如何应对?是接还是不接呢?能不能接得住呢?
***
酒馆内气氛紧张,而酒馆外则是另外一幅光景。
酒馆外通着一条红泥路,路中间有很多小石子,人走在上面会发出“嗒啦嗒啦”的声音。此时没有人在路上走,只有马——十几匹红棕大马,坐在马背上的人个个身穿灰银铠甲,红色的披风格外醒目。
他们朝着酒馆走来。
为首的男子神色严肃,不怒自威,在他右侧的白面男子微声道:“李将军,连大人就在前面的酒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