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另外还有个声音在反驳道:“感情上的事情,哪有不吃苦头的呢?这一刻是快乐的也就够了。”
两个声音在心里打架,灵魂不肯轻易投降,但肉体却勇往直前……阮若弱已经无比眷恋地将头轻轻地朝后仰下去,靠在那温暖的胸膛上……
郊外的官道上,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行走着。
一辆锦幄绣帷的马车,十几匹跟前随后的马,马上都是锦衣煊煊的年青侍卫。当中一人服饰格外华贵,气势亦格外出众——是小王爷李略。他骑着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跟在马车边慢慢地走。
车帘掀开,静安王妃朝着窗外唤道:“略儿,此去避暑的澄园路途还甚远。外头挺热的,不如你进车里来坐吧,别一不小心中了暑气。”她身边的侧座上,卢家千金卢幽素一双妙目也含情脉脉地看过来,大有关切之意。
“不必了,今儿天气不算太热。郊外就更凉爽些了,我骑着马走一走,倒比在车里闷着要舒服些。”李略无论如何不肯上车,车里有另外一个女子,他觉得很不适应。
“说得也是,车外倒是更凉爽些。幽素你会骑马吗?要不要也出去骑着马走上一走?”
“回王妃,幽素不懂得骑马。”卢幽素答得遗憾万分
“那你坐到窗边来吧,也可以透透气的。”王妃真是煞费苦心。
两人于是换了座位,卢幽素频频从窗口看向英姿飒爽的小王爷,一颗芳心如兔,乱蹦乱跳的。李略开始并不察觉,后来渐渐知晓了。不由地被她看得不舒服起来,忙驾着马走快几步。
“看……快看……”突然有个侍卫惊愕莫名地指着天空大喊起来,“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远的前方天际,有个什么东西在飘飘前行,仔细一看,是个大大球形下面悬挂着一个藤筐。更让人吃惊地是,筐里居然影影绰绰可见有两个人。
“是神仙吗?”
“一定是神仙,神仙下凡了。”无知无识地一干唐代人,立即纷纷下马跪下去了。车里的王妃和卢幽素也都下了车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唯独李略,仍然在马背上,仿佛泥塑石雕般呆住了。他怔怔地朝着前方的天空看了良久良久,突然马鞭一扬,疾速地冲出去……
王妃大急:“略儿,你去哪?你回来呀!略儿。”
如何唤得回,李略策着跨下的良马,一骑绝尘而去。
铜盆中的干柴又慢慢燃尽了,热汽球在渐渐地下降。仿佛如同从一个极美妙的梦境中醒来,阮若弱十分的不舍,却又不得不轻轻从玉连城的怀里退出来。一切美好的都不像真的,大抵就是因为它的转瞬即逝。是刹那间的欢愉,却可以在心灵深处永生永世的流转。阮若弱转过头,定定地看住玉连城那双漆黑的眼睛。她知道,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忘记他的眼睛,那双墨绘的眸子,将永志不忘的在她的记忆里深浓着。
“表哥,对不起。我……”阮若弱迟疑地道。
仿佛能猜得到她想说什么,玉连城光华流转的一双眼睛……黯淡下去。如同一颗钻石,突然成了熄灯后的灯泡。
“喂,你们两个怎么飞出这么远?”突然姚继宗远远地喊着话跑来了。“害我一直在地面上跟着追,差点没累死我。”
他还没有跑近前,忽见有一匹雄健的白色骏马,从草原另一端疾驰而来。马蹄翻飞,打得足下的草丛一波波伏下去,极其急骤。马奔到热汽球跟前时,马上的骑士才猛地一下勒住缰绳,他的骑术显然极精湛,疾奔地马儿立即如同被钉子钉住一样一动不动立在原处。骑士的身手,矫健灵敏,每一个动作都漂亮又俐落,看得人赏心悦目。姚继宗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叫完才认出来,马背上的骑士竟是小王爷李略。
他怎么在这?他又急匆匆地跑过来干什么呢?姚继宗还在纳闷着,忽然听到阮若弱一声短促地惊叫声。循声望去,只见李略自马背上伏下身去,左手一揽,如同叼羊一般把她攫上了马鞍,往身前一放,一手楼着她的腰,一手扬开缰绳,骏马立即又四蹄翻飞,快如闪电般驰向草原深处……
“喂?你干什么?”姚继宗失声叫起来,不由自主地追出几步,很快便知道这样子是徒劳而无功。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骏马带着两个人消失在旷漠如海的草原中。好半天,他才自惊愕中渐渐回神,掉过头却见玉连城,还犹自愣愣地立在藤筐里。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他的眼睛里却是暮色重重般的黯。而在他的身后,巨大的球囊没有了热空气的支持,正逐渐萎缩下去,如同一颗凋零的心……
草原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泅染出一片绿色海洋。阳光如碎金,风似薄荷酒,有五颜六色的小野花缤纷四散着,像打碎的小星星。马儿矫健奔飞,有急风在鬓间颊旁呼呼吹过,阮若弱的长发扬成一片黑色的流苏,裙袂翩飞如纸鸢。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在飞,飞在一个古老的童话故事里。白马王子驾着翩翩白马,带着他心爱的白雪公主远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多么美妙的爱情故事。西方的童话情节,居然在东方的大唐,由一个小王爷来演绎,自己成了女主角。阮若弱心里是一种迷茫般的欢喜,一个虚幻的只在童话中听闻过的梦,居然在现实中成真。她知道这际遇千载难逢,是什么样的机缘,让她穿越千年的时空,来享受这样一种古典的浪漫的爱情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