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锋寒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凌千帆:“然后呢?”
“想办法补救呗,”凌千帆无奈笑笑:“亡羊补牢,可就算牢补上了,羊还是走了。”
亡羊补牢,未为迟也。牢补上了,走丢了的羊,还能回来么?
大约是因为提起了这个话题,凌千帆隐隐间也有些失落,闲聊了两句就出来了,在出门之前凌千帆使劲地朝左右脸上拍了两下,出门之后便又是那个面若桃花春风扑面的凌大少了。
和几个过去就有些交情的高管在休息间聊了几句,到了下班时间,看到苏晚挎着单肩的皮革大包出来,和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就穿过长长的走廊去搭电梯,接着顾锋寒也出来了,隔着四分之三圆的休息间,几张错落有致的沙发,和苏晚对视片刻,转身走进vp以上的专用电梯。
下班时间用电梯的人多,虽然电梯是分高楼层和低楼层的,在这个区间仍几乎是每层都要停一下,等苏晚走出银河大厦的时候,顾锋寒标志性的黄色兰博基尼已经停在她身前:“上车!”
他眉宇间隐隐皱起,似乎是在犹豫什么,又似乎有些怒气,她不明白又有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了,可是……一想到他和孟涵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她心里忍不住又有些抽痛——有些事情,埋在心里和被人揭穿,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会搭车回去。”
“我不是送你回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微微皱起眉,不知道他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却条件反射似地回答:“对不起,我不想去。”
“凌千帆中午和你说了些什么?”
苏晚唇角露出讥诮地笑,哼了一声:“他……大约是要我离你远一点儿。”
“你就这么听话?”顾锋寒抬起头,嘲讽地望着她:“你昨天问我,究竟想怎么样,难道你现在就不想知道,我想怎么样了吗?”
“不想,”她干脆地回绝,往后退了一步——她昨天也许还有些好奇,到底这五年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失踪,为什么会从江上白变成顾锋寒。可是——可是现在她知道,揭开这五年所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不想把过去的事情再回味一遍,以为……所有的故事,都是以现在的现实为结局的。
她不想知道他如何从江上白变成顾锋寒,也不想知道他怎样放弃原本他口中“不可替代”的她,再和孟涵在一起,更不想知道他和孟涵现在有多恩爱……所有的这一切,他都不想知道!
“可是我想!”顾锋寒有些恼怒地吐了口气:“我想知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活着!”
我为什么会活着?苏晚又想起他昨天的话——他一直以为她死了,为什么?“上车!不要让我说第三次!”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打开门上了车。
车子从冬青路上下来,转入丁香路,又从丁香路转到碧桃路,婺城的街道都是用花来命名的,顾锋寒越开越偏,几乎越过整个城市,汽车电台放着或轻快或哀伤的情歌,然而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车一直开到婺城最西的樱花西路上,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永安公墓。”
樱花西路尽头的柏山上,是婺城市规模最大的公墓——永安公墓,一进门是长长的松柏山道,在冬夜里随风发出沙沙的声音,沿着山道的整个山坡都是划分规范的墓区,一块块陌生的墓碑在柏山上默语低诉,诉说着各自不同的前尘往事,每一块墓碑,也许都曾经是一个故事,然而它们现在都平等的,沉默在这里。
顾锋寒一言不发地在前面走,苏晚也就只好跟在他身后,林间的风传来声声呜咽,也许是风声,也许是鸟鸣,在这荒郊外的墓地里,显得分外诡秘。
墓区的规格是按层次划分的,大概越到山顶越高级,苏晚跟着顾锋寒走到快山顶的墓区,经过几块沉默的墓碑,顾锋寒在一块花岗岩墓碑前停了下来。
黑色的花岗岩台阶,黑色的花岗岩墓碑,在暗夜中让人无法分辨,不知哪里是台阶,哪里是墓碑。纯黑花岗岩墓碑上,嵌着朵朵以纯白汉白玉雕刻而成的白玫瑰,在星夜月色下盛放,顾锋寒自顾自地坐下去,头靠在墓碑上,默默不语。
“这是……,”夜晚的公墓里没有灯,阴森森的,看不清墓碑上的字。
“这是我五年前立的墓碑,给我们立的墓碑。”
苏晚弯下腰去,几行清隽入骨的字迹映入眼帘:
苏晚·江上白之墓
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
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遇见你
“为什么?”
两个人同时问出这句话,顾锋寒的眼神冷酷清泠,锋利得像要杀人,苏晚却是一脸的迷茫不解和惊骇:“为什么……你以为我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墓碑上,还写着江上白的名字?
顾锋寒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似乎在探寻些什么,片刻后他低声解释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没有坐那一班航班?”
苏晚愣愣地望着他,半晌后才明白他说的话:“哦……这有什么关系?”
顾锋寒诧异地望着她,似乎完全不敢相信她说的话:“我给你买的往返机票,回来的那一班飞机因为内部故障中途坠毁了,机上所有乘客无一生还,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无一生还?
苏晚被他这句话吓了一大跳,飞机失事?她没有坐那一班飞机,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