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菲想反驳他,转念一想,杨越是什么样的人,又干他什么事?她冷笑着不说话,凌千帆不怒反笑:“你现在敢跑到我这里来撒气,不就是拿准
了我舍不得把你怎么样么?你就没想过,那些事如果都是我的手笔——我要真的不择手段,我能怎么对杨越,不也能怎么样对你吗?”
不愧是舌粲莲花,蜂窝煤也能被他说成是白的,贝菲微讽道:“你当我三岁小孩?许隽的家世也不算差了,都入不了你姑妈的法眼;我要家世没
家世要长相没长相,反而能劳动你姑妈的大驾,你不觉得这个逻辑太可笑了吗?”
凌千帆笑笑不说话,窝进书桌后宽阔的紫藤木椅,极悠闲地摇晃起来——那是凌千帆极喜欢的椅样,在婺城时他曾提起要给老人院整饬设备,带
着她去家具城,便试过几款类似的藤椅。那时他窝在椅子里摇来晃去,极惬意的模样,像自娱自乐的大孩子,还把她往怀里拽,说要试试哪个椅子够
结实——那时她还骂他走到哪里都精虫上脑……
她张牙舞爪的气焰顿时都消下来,凌千帆懒洋洋地缩在椅子里,自嘲笑道:“我承认在原则许可的范围内,我会使用所有可以使用的方法,动用
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把你留在我身边。但是看来我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我那天看到你……”他指指贝菲颈上的伤痕,眼神蓦然黯下去,“我想象
不出……你到底……这个结果对我来说,确实不好接受。但是……贝菲你太看轻我了,你既无心我便休……强求又有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想一想,
如果杨越有你一半的勇敢,也许……”他又摇摇头笑道,“算了不说这些,再说下去我又多一条背后诋毁的罪名,不论如何我尊重你的决定。你知道
那天千桅为什么和我吵架吗?千桅她一直喜欢杨越,我劝她放手她不肯,因为我曾经答应过她,在婚姻大事这方面绝不勉强她。我现在告诉你这些没
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尽过最大的努力来挽留你。ok……你不愿意,我接受这样的结果,祝你幸福。”
这番话耗费他许多的气力,他神色微颓,迎着贝菲怀疑的目光,摇头苦笑:“我不知道为什么姑妈和爷爷会有这样的安排,”他想想又说,“前
两天千桅和我吵完架,姑妈问我是不是一直都恨着他,还说……”
想起那日姑妈竟涕泪交加地给他道歉,凌千帆不禁慨然,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姑妈说的一字一句,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过姑妈这样软弱:“千帆,
我知道你恨我,要不是我那时候去逼那个小姑娘,你现在说不定,说不定——又怎么会这么多年,连正正经经的女朋友都不肯交一个。都是姑妈的
错,以后你喜欢什么,我绝不拦你,那个叫贝菲的小姑娘,你是不是——”
他急忙止住姑妈的话头:“没有的事,姑妈你别想多了,我还年轻着呢!”然而姑妈不肯信,以为他不肯掏心窝子和她坦白,他无力扭转姑妈钻
牛角尖,只是心中凄苦——如果姑妈十年前肯这样想,结果又会如何?
现在她想明白了,极力撮合他和贝菲,却不知贝菲心底认定的人,并不是姑妈心中无可挑剔的侄儿。
有些时光错失了,便不可能再寻回,如同覆水难再收。
然而贝菲目光警惕,显然不肯相信他,他无奈摊摊手笑道,“姑妈也是因为想做一些补偿,反而操之过急。如果因此对你造成麻烦,我代我姑妈
向你道歉。”
“你那么多绯闻女友,走马灯似的,每次你姑妈都这样大动干戈吗?”她想不通,凌千帆的绯闻女友多得数以打记,从偶像剧明星到电视台主持
人不一而足,凌玉汝每次都这样“关怀备至”吗?
“你现在该明白,那时候我为什么希望你配合我了吧?姑妈习惯了我这样,所以……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听说我让嘉谟给媒体的朋友打招呼,
觉得你也许是格外不同的那一个。”他顿了顿又继续道,“真的很对不起,因为我过去犯的错,给你造成这么多麻烦。”
他越说越客气,贝菲渐有些松动,凌千帆又道:“如果你还不相信,我可以送你和杨越一起去德国,姑妈这边我会解释清楚,怎么样?”
提议看起来很诱人,可是……凌玉汝真如他所言,是想补偿他所以操之过急吗?她不敢相信。
她不相信,正如她不相信一个手染满鲜血的人,放下屠刀就可以立地成佛一样。凌玉汝十年前可以让许隽家破人亡,今天一样可以玩死杨越。人
活在世上,命如蝼蚁,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更悲哀的是,所有这些对于凌千帆来说,可能只是他姑妈对他稍微过头的关爱而已。
比如许隽死了,他只能在事后留两滴同情的眼泪,照顾一下汪筱君,甚至还不敢让凌玉汝知道——他年纪不小,羽翼早丰,所有的出发点仅仅是
不愿意让长辈难过。
她敢拿杨越的前途来开这样的玩笑吗?
“不用了,”她声音里竟有些哀求,“你送杨越去德国吧,别为难他。”
漫长的沉寂后她听到凌千帆艰难地答了一句好。
翌日清早她一个人坐车去市区,随意转转墨尔本几个比较有名的景点,比如皇家展览馆、墨尔本旧监狱等等。墨尔本的旧监狱在罗素街和维多利
亚街的街角附近,仿英国伦敦pentonville监狱的泛黑蓝石建筑,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光看介绍,形容得和渣滓洞白公馆似的,参观后贝菲才哑然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