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边儿一片接一片的贫民区,泥墙草顶,能不能遮风避雨要看今天刮什么风,下什么雨,虽然冬天保暖效果特别差,但胜在通风条
件良好,不用担心一氧化碳中毒,大几千钱还是得拿出来;
对于咸鱼这种“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进城务工人员来说,贫民区的茅草屋也能遮风避雨,奈何环境太差,没隐私可言,对她来说简直还不如在羊四伯家包吃包住。
贫民区的泥墙草房和良民的小院子两档之间还有一种偏厦,其实就是民不举官不究的违建房,条件比草房强些,挑个朝向好点儿的,关上门自成天地,除了隔音差些之外,谁也望不见屋内。
这种偏厦性价比高,大概几千钱到上万钱都有,有些甚至还带了基础家具,堪称东汉般精装公寓,很适合逐梦雒阳城的打工人,因此张缗十分推荐她买一个。
但她算了一笔账。
历史再差的人也知道黄巾之后汉朝将尽,乱世将起,如果这样的话,哪怕这时代没有炒房团,雒阳房价也会继续上涨。
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梦想虽好,现实却有点残酷。
这几个月坚持不懈殴打黄巾流寇虽然没有获得EXP,甚至让咸鱼怀疑自己可能是无法升级了,但并非一无所获——每个黄巾都有武器可以LOOT,运气好时甚至是汉军制式武器环首刀,卖到附近村镇可以获得300钱,干粮和零钱另算,日积月累,身上竟然也有了五六千钱的积蓄。
除此之外她还有75枚从格拉里昂位面带过来的金币,工艺精美,被这里的商人当
做大秦金币,每枚给出了500钱的收购价。
入职前的这两天假期都被她用来四处乱窜问询买房的讯息了,大部分房子她买不起,少部分她瞧不上,去看买不起的房子时经常会被中人羞辱,轮到自己瞧不上的房子时,又会被房主认为是在消遣他们。
饶是她处处小心,还是被一家□□捉住不放,见她坚决不肯买自己的茅草房,好歹也要赖10个钱去打酒,才算放过了“却不是特意来消遣我”的这张生面孔。
……最后还是张缗拯救了她。
东三道上还真有挺符合要求的这么一套房子,房主是御史中丞陈翔的族侄,当年也算是正经的世家子,只是党锢之祸后陈氏大半回了汝南,独留这一家人在雒阳。
虽不再为吏,但靠着抄书和收房租也能换一口饭吃。最近黄巾之乱既消,这家人动了念头,准备将一个用来租出去的小院落卖出去,得钱也出城置办些田地。
……听起来大家都觉得动乱已经过去了,可以赶紧买田买地,安排新一轮投资了。
张缗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再没有比这套院落更合适的,“这是阳嘉年间盖起的房子,永寿时又修缮了一次,可以说是极新的。”
……对不起,她听不懂年号计算法。
“那究竟是多少年上的房子呢?”
“只有四十四年呀!”张缗眉飞色舞地说,“这一条街上,再寻不到这样的新房!”
……可能他们对“
新房”定义有点小小的不同。
这个小院落足有几十年,显见的破旧,不足五十平的院子,连石砖都没有,只一条土路,两旁乱七八糟堆了些杂物。里外两间屋子倒是收拾得颇干净,杂木的榻几案橱褪了色掉了漆,但还及时擦拭过了灰尘。
阳光透过窗绢上的洞落进室内,照进这间小则小矣,倒还四角俱全的屋子里。
……这么一套又小又破的二手房,居然开价足足三万钱,她的确是没有想到的!
……这还是三天里跑遍广阳门后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房子!
“虽为陋室,亦足存身,”三十余岁瘦高个儿,一脸孔乙己相的房主傲慢地说道,“足下有何置喙处耶?”
“……能便宜点儿吗?”她怯懦地问了一句。
孔乙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不可。”
……斩钉截铁,没有一点通融的余地。
“还有件事,须得与足下分说明白,”房主伸手指了指周围这些破旧家具,“足下若要留用这些木器,须得再拿三千钱来。”
……5魅狗的人缘是这样的。
交过定金,约定第二日再去办手续后,精疲力尽的房奴回了客舍。
一打开门,一室狼藉。
她所住的这个单间拢共只有一榻一席一案几,外加她存放的铺盖卷而已,一目了然,偷是没什么值得偷的。
……就只是悬在梁下的那条绳子被老鼠坚持不懈地啃断了而已。
从榻上到地下,满屋子的麦饼残骸上面都遍
布了嚣张的牙印。
“小人即唤仆役来收拾,郎君勿怪。”
被投诉唤来的店家瞥了一眼案发现场,也并不怎么大惊小怪。
但看到客人一脸气愤,这位店家思考了几秒后,指着一地的饼渣,颇为敬业地给出了一个处理方案:
“今日店中进了几条好狗肉,不如晚间送一瓯汤来,泡饼吃正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