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人家的柴火,给钱人家也不要,还人家柴火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还,这就比较麻烦。
咸鱼想了想,决定拿猪肚当谢礼,当然这个人家也不一定会要,但好歹也是个态度不是?
意外的是眉娘并没有推拒,而是笑吟吟地收下了,还加了一句。
“这东西做个汤正好,反正我要生一回火,你也过来一同吃饭,岂不是便当?”
“这怎么好!”她赶紧拒绝,“我这一碗饭极容易打发的!姐姐拿了自去便是!”
眉娘呵呵哒了一下,“又不要你真同哪个西凉兵起了争执,怕什么。”
……背后嚼舌根真是不成。
咸鱼在家也常做猪肚汤,总能尝到不太喜欢的内脏气息,但眉娘这一碗猪肚汤做得极有水平,又鲜又甜,只是阿谦闷头扒饭,不太高兴,看得她有点心惊胆战。
虽说汉朝时期民风还凑合,至少没有后面一千多年那么高标准严要求,但是冒冒失失男装状态下跑寡妇家里来吃饭,心里也还是有些忐忑的。
正嚼着一条猪肚,心里琢磨着该说点什么打破冷场时,外面马蹄声响了。
暮霭沉沉,百姓皆归家,会
在城里这样奔驰而过的,就只有西凉人的那支骑兵。
百姓们盼着他们尽快离开,但每日都有新的兵马入城,谁也不知道董卓到底要调多少兵马上雒,以往贵人当中有骑马不仔细不小心见到路上有人就当没看见的,但有名的也不过那么十几个绮襦纨袴子弟,小心避开也就罢了,况且这些公卿贵族骑马时撞了人,自己也容易从马上摔下来,至少是个两败俱伤。
但西凉骑兵不同,这群能在马上吃喝睡觉的西凉人是完全不担心摔下马这种幼稚问题的,凉州马又颇为力大沉重,被这样的马撞飞,再踩踏上去几脚,非死即残。
“又是西凉蛮子。”她没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
阿谦抬头看了她一眼。
……尴尬。
眉娘倒是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拍了拍儿子的头,“吃好了?吃好了便去吧。”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主人家起身去寻油灯,她赶紧也奋力扒起饭来。
“若是这群西凉兵赶紧走了倒好,看这架势,怕是过几日阵仗更大些了。”眉娘叹了口气。
“姐姐也嫌弃他们?”她抬了一下头,“那些西凉兵也颇照顾酒坊吧?”
灯火旁那张十分秀丽的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但她并未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眉娘很不喜欢西凉人,她想,“冬日里酿酒也麻烦,姐姐为何不将酒坊停些日子呢?”
“我倒也想,只是阿谦须用钱呢。”眉
娘微微一笑,“我为他寻了个老师,这些日子就要将束脩钱攒出来了,待得来年开春时,不要他再去酒坊帮忙,也去认几个字,岂不是好?”
读书识字当然是好的,但是学来有多大的用呢?不用说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就是跟士人沾亲带故的陈定,不也连一官半职都没混到吗?
但哪怕是5魅狗,也不会把这种话讲出来的。
“姐姐原来因着这个,才不愿关掉酒坊,那万事也得小心些,”她说,“我看这城里没什么人管得了那些西凉兵,部尉们也束手无策呢。”
“关了酒坊哪里又有钱呢?现下城中什么东西都贵,”她用胳膊支了头,似是漫不经心地同她聊天,“你也每日做活,难道羊家妇对着你们,还能漫手撒钱不成?”
……这个话题也不对劲,还是不要再提了。
城外的对峙并未持续许久,丁原为董卓所破,那些乱兵也渐渐被收拢了起来。
市井间有了新的传言,说这两位并非真刀真枪在城外对阵杀敌决出的胜负,丁原帐下原有个十分器重之人,临到头来却倒戈向了董卓,斩了丁原的头颅,如此方才决出的胜负。
董卓除了收编丁原的人马,西园的禁军也归于其麾下,一时间如日中天。
……至少并未在城中打起来,对于百姓们而言,还是庆幸万分。
但到了这一日黄昏,她自城北送猪肉回来时,发现街坊邻居们又一次聚在眉娘子家
门前。
院落大开,眉娘也不在,只有一个惊慌失措,坐在地上啼哭不止的阿谦。
“陆小哥可曾听说?”一个街坊立刻凑了过来,“眉娘子出事了!”
“……何事?”
“未时过半那会儿,据说是西凉兵去酒坊打酒,见她生得美貌,便掳了她,上马出城去了!”
可曾报于部尉?
这个问题她还没问出来,周围叽叽喳喳的街坊们已经议论起来,据说一听了消息,陈定便立刻跑去报官了,只是天子拿董卓都没有什么办法,雒阳城中还有什么人能管得到西凉人呢?
在一片嘈杂纷乱中,阿谦突然见到了她。
“求你救救我阿母!”这个找她要糖吃,又教她怎么打老鼠的小男孩儿此时哭得嗓子嘶哑,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求你救她回来啊!”
【你要想好,】黑刃突然出声,【这可不是黄巾流寇。】
【……不错。】
【那妇人也不是你的知交故友,】它的声音十分平淡,甚至称得上冷漠,【难道你要管这一条街上所有人的死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