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梦麟常年在外带兵打仗,性格本就比较大大咧咧,又加上自己话说一半,被这么一个小屁孩给打断了,更是直接黑了脸,丝毫不给朱由检面子。
他这一拍桌,直接让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僵局中,而且,还隐约有着剑拔弩张之势。
“我说五殿下,你这个岁数,不躺在奶娘怀里喝奶,跑来这里闹什么?这里不是你能玩的地方,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盯着眼前这小鬼,眉头紧皱,沉声问道,恨不得立马把他丢出去。
熊廷弼都被他这话给惊到了,哎哟,我不是交待过了吗?这位现如今可是陛下的金疙瘩,那能如此对待?再不满也该忍着啊。
眼见二人四目相对,只怕要吵起来,熊廷弼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却被朱由检抢先一步开口。
“赵将军,何必如此生气,莫非是恼羞成怒了?”小男孩也挺倔强,瞪着那双乌溜溜圆溜溜的大眼睛与他对视着,并没有退缩。
若说朱由检心里没有丝毫生气,那都是假的,可谁让自己年纪小,别人不爽也是正常。
在没做过一番大事让他们刮目相看时,朱由检觉得自己暂且忍耐一下也不是不行,便打算用激将法激一下他,且看他怎么说。
正如他所想的一般,赵梦麟冷哼一声,指责朱由检在胡说八道。
“你个小孩,只怕兵书都没看过两本,就敢在这里胡说八道,若是大明皇室人人都是你这种饭桶,迟早得亡。”
这话一出,不止熊廷弼,就连朱由检脸也黑了,他说虽也算事实,可被别人听到,是会掉脑袋的。
朱由检暗叹一口气,而后又沉着脸道:“赵将军慎言,小心祸从嘴出,你说得对,我是年纪小,不懂,但谁天生生下来就事事都懂?你不说,不教的话,我又如何能进步?”
他说话虽有些奶声奶气的,但又说得头头是道,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让熊廷弼眼里也露出欣赏的神色。
“好了,梦麟,快跟五殿下认个错。”跟赵梦麟说话的语气里却多了几分严厉。
赵梦麟冷哼一声,虽没有继续口出狂言,但依旧是满脸不服,他天天在战场出生入死,才不要给这些享受荣华富贵的子弟道歉,更何况,他又没做错什么,实话实说罢了,为何道歉?
熊廷弼脸色一变,刚要训斥,朱由检倒是摆了摆手,“罢了,赵将军,我也不是小气之人,刚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不如你跟我说说,为何你会认为我是一派胡言?”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抚顺那边的战事,朱由检也不想在其他事情上浪费时间。
好在赵梦麟也冷静下来,再次跟他们分析起战局。
“你们初来,不知道这边局势也是正常,目前北路军在三岔口有四万驻军,而后金只有六万大军,只要三口的守军不动,后金不会舍弃抚顺转攻开原的。”
赵梦麟侃侃而谈,将这次战事情况娓娓道来。
他说完,还特意补充一句:“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以画一幅简易的草图给你们。”
随即,他真的从身旁拿过纸笔,刷刷写起来,等到落笔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
“我这幅图,乃是我这两日根据情报绘制出来的,你们且瞧瞧,后金军队的布防,是否和我预测的一模一样。”
朱由检和熊廷弼仔细聆听,尤其是朱由检,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越往下听,越是皱眉不展,他有些怀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跟自己记忆中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可不是无的放矢,因为历史上萨尔浒之战之后,后金就是先打下的开原,然后占领的铁岭。
而且,在此之后,后金还趁热打铁,又拿下了辽阳城和宁远。
至于抚顺,则一直处于后金大军的威胁之中,直到很久后,有人率军抵达后,方才解决危机,彻底稳固抚顺城的防线。
“你的推论在理,只不过,你们瞧。”
朱由检缓缓抬起头,眼里精光闪烁,看向赵梦麟,郑重其事地说道。
见他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两人看了过去,只见一条大清河穿过长城直奔开原。
看完之后,赵梦麟顿时傻眼了,一瞬间跟枯萎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
“两位将军,不知现如今后金王廷还有多少军队?”
朱由检看了眼赵梦麟,又把目光转到熊廷弼身上。
熊廷弼到底也是有经验的人,他哪里还意识不到出了问题,过了半响,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应该还有四五万左右…”
开原是京城的肩背,河东,是辽镇的心腹,开原又是河东的根本。
想保住辽东的话,开原一定不能放弃,他们现如今都说不出话的原因就是因为如果丢了开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正背后发凉。
如果开原还在大明的手里,北关、朝鲜还足以给他们构成腹背之患,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但若是开原被打下,那后果就另当别论了,到时候北关不敢不向后金屈服,后金派一个使臣去,朝鲜那边也不敢不附从。开原若是丢了,便意味着后金没有了腹背之忧,一定会联合东西两边的兵力来一起攻打大明,这样辽、沈肯定守不住了。
“我到底不及两位将军有经验,但后果如何,就不需要你我多说了,相信你们心里已有定数。”
朱由检也知道他们现在肯定被吓住了,但如今的战局,根本没时间给他们害怕,在不赶紧想办法应对,就不只是丢一两城的事了。
“属下明白,请五殿下放心。”
朱由检的提醒让熊廷弼立马清醒过来,他有些自愧不如,自己竟然还没有一个孩童清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对朱由检的自称都已经变了。
“五殿下,在下有事先暂且离开一下,委屈你在此休息片刻。”
熊廷弼匆匆忙忙离开了帐篷,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离开后,帐篷里只剩下赵梦麟跟朱由检二人。
朱由检只是专心看着地图,他在想,后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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