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澄回忆了起来。他知道她并不热衷于虐待折磨别人——起码对驯顺的枕边人颇为温情。这样的温情只存在于表面,她总是那么理智、冷淡,即便任由亲吻,唇边带笑,也让人清楚的意识到她并没有滑入堕落的渊底。
仿佛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没有。”他说。
程似锦笑了笑。她俯下身,长发随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掠过任澄的面前。薄荷与草木交织的香气环绕四周,如同徐徐将人浸泡的潮水。这气味侵入到肺腑里,几乎令人心神震荡。
在陪她出席这次活动前,任澄曾经多次在心中叮嘱过自己不要动情太过、不要沉迷其中,程似锦不喜欢这样。但此刻,只是嗅到了她身上熟悉的香气,他就已经遍身热潮翻涌,意乱情迷。
她冰冷的手指绕过去,抽出来的皮带没有落在身上,只是突兀地捆住了他的手。男人跪在地上,双手被牢牢捆在身后。
任澄没有挣扎,他也并不想挣脱,而是完全失去掩饰地仰首贴蹭,想要讨一个吻。这双情意满溢出来的眼睛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像是得不到就马上会死掉。
“姐姐……你亲亲我。”他哑声说,“姐姐……”
程似锦的目光审视了片刻,轻声道:“我是觉得你听话才叫你来的。”
“我很乖的。”他说。
“那就老实一点,乖乖,不要闹,我有点累。”程似锦叹了一声,“我可不会做你的‘女朋友’。”
她提到之前失言的事,跟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没两眼。他安静了,却不由自主地更加急迫和难耐。程似锦居然就这么支着下颔闭上了眼,把一个愿意献身、服服帖帖的漂亮男人扔在脚边。
连碰都碰不到她。捆他的手是因为厌烦吗?
程似锦还是觉得腻了……任澄有些痛苦地确定了这一点。他不甘心这么想,一直以来,任澄都觉得自己有天赋、自己被上天选中,他跟在程似锦身边见过太多世面,成了一个无限贴近权势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的厌弃疏远就这么突如其来么?
当晚,程似锦并没有将他带回金林别墅,她的贴身助理全程看顾,将任澄送上车交到经纪人手里,这才道别离去。人影驱车走后,一整晚都装的乖巧驯顺的任澄脸色冷漠了起来,猛地砸了一下车窗。
“真不知道你在不高兴什么。”经纪人说,“程总还愿意联系你,你跟她出席任何活动带来的人脉收益都足够大了,她就是你隐形的靠山,只不过是没睡,有必要这么生气么?”
任澄低头深呼吸,在别人面前,他其实很易怒、甚至有点神经质:“……不一样……我其实……我想得要发疯了,不管是在片场还是做节目,我没有一刻不在想她,上次那个综艺让我给别人打电话的时候,我差一点就……”
“你差一点就把自己毁了!”提起这个,经纪人语气重了许多。
节目组上的电话联系人都是经过筛选和协商的,但任澄没有把程总的私人号码去掉。她的备注还非常暧昧可疑,他的眼神黏在上面久久不愿意移开,现场的观众大部分都发觉气氛不对……后来播出时,那部分跟主持人的对话被剪辑的非常别扭。
“要不是杜姐嘱咐我照顾你,真想把你扔在那儿自生自灭。你就只会讨好她,遇到别的业内前辈都摆着一张臭脸,纯靠吃天赋,配合度低的不如狗,还听不懂人话,我怎么会摊上你,我怎么还不死……”经纪人咬牙切齿地念叨。
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对着车窗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是我长得不好看了吗?”
“……他大爷的。”经纪人一边开车一边骂,“对牛弹琴。”
“新签的那个小男生。”任澄忽然坐直身体,“我跟蒋令谁更好看点?我听说他最近还在走门路,他跟程总见面了没有?”
“见了。”
他重重地踹了一下座椅,怒火瞬间高涨:“不要脸的贱货,根本就不是姐姐喜欢的样子,装什么装……”
如果能讨好程似锦,她基本会专门宠着那个人,让新欢住进金林别墅。任澄被冷待之后,她忙于工作一直没有谁搭上这条线,所以他即便焦虑内耗,也暂时沉得住气。是在蒋令出现后,任澄才发疯得格外明显。
“姓蒋的没得什么好处。”经纪人只以利益精打细算,“他算是素质优秀,长得跟你风格不同。其实你们俩……”平分秋色。
这四个字没说,他扭头看了一眼后座,任大明星已经脸色阴沉,一点就炸。经纪人闭了嘴,脑海中却想到——单论长相,还是那天去永安医疗门口接任澄时,那个跟程总说话的青年更胜一筹,清冷通透得像一块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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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梭,每一天钟表的行走,都吞噬着无数的金钱。
手术很成功,多年来照顾陆拂的医护们都松了口气,放下心地跟他回报喜讯。陆渺也很高兴,但他这种高兴的情绪却非常虚浮,找不到落点。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钱交任何一笔治疗费用了。
催债的手段越来越出格,那间出租屋的外墙上被泼了血红的油漆。他不得不补偿房东、退租搬家。陆渺坐在病床前失神了很久,术后的小拂还在睡着,窗户上是护士添置的一小盆多肉。
阳光晒着多肉植物,也笼罩在宽阔柔软的病床上。陆渺对着那道阳光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接住光芒的边缘,光影落在他伤痕累累的手心里,不擅劳动的人,哪怕只是做一个杂务小事都很容易弄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