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说?抽时间陪你逛一逛,正好我这里有一艘新的沿海游轮下水。”张默初叹道,“我是要去把这个?还?给你。”
他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一支钢笔。那只钢笔有点陈旧了,笔壳上刻着一串英文,翻译过来是“此爱赠于日暮时分”。
这是程似锦的笔迹。
她没有接:“你应该扔了,不用千里迢迢想着还?给我。”
张默初看着她说?:“扔过,捡回来的。”
“那更不用还?我了。”程似锦说?,“反正都是进垃圾堆的东西。”
张默初看着她的脸,很细微地蹙起?眉。他努力维持的正常神情几?乎保持不住,从面具上隐隐透出裂开的细纹,像是被她的冷待戳破了一个?洞:“你不是说?——毕业之后,没有再用到过哪只笔像它一样?顺手吗?因为这份顺手,我以为你会记挂着它,我几?次捡回来的时候,都觉得你会有一天过来跟我索要。”
他顿了顿,低头笑了一下,“我幻想用它威胁你,让你给我承诺。”
程似锦说?:“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恋旧的人。”
“我也没想到。”张默初说?,“方便陪我出去吹吹风吗?”
他将钢笔重新放回衣服里,静静地盯着她,似乎需要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程似锦大?概知?道他的意思,她也想把这件事正面解决,于是跟母亲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起?身。
她放下陆渺冰凉的手指,视线扫过他不安的眼神,临走前低头摸了摸他的脸,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陆渺被安抚下来,灵魂出窍似的看着她离开。
星月交织。
冬夜的风在海边涌起?。两人走出室内,程似锦没开口,等待张默初表达自己的来意。他想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我下个?月要跟别人订婚了。”
“嗯,”程似锦从身上摸出一根细烟,“恭喜你。”
她没带打火机,正要放回去,张默初忽然习惯使然地靠近过来,用一个?粉色兔子形状的打火机给她点烟,幼稚的兔子上冒出一道焰火,他手指按到的地方是一个?感应开关,一碰到这个?感应开关,小兔子就会在点火的时候用电子音说?:“Iloveyou”。
夜色被火光驱散,焰火点燃细烟。程似锦望着那只兔子愣了一下,笑着说?:“它怎么还?有油啊。”
“我给换了新的机油。”
“你又不抽烟。”
“是啊,”张默初也笑了起?来,“我又不抽烟。”
程似锦夹着烟身,靠在临海餐厅的栏杆上,原处是漆黑的夜色,汹涌海浪一层层地翻涌过来,激起?雪白的浪花。
“从今年三月开始,你就没有再回复过我的邮件。”张默初低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原因。明明我也可以成?为你的联姻对象,为什么你在伯父准备的那份名单里第一个?拒绝了我?我……”
他停住,整理自己的情绪,以防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几?秒后继续,“我不如林琮么?……他讨好到了你。你就是需要那么一个?没有感情的‘贤内助’……”
“我不需要贤内助。”程似锦道,“我只是觉得已经?很对不起?你,没必要让你再这么受尽折磨。你在东海市待得好好的,跟谁订婚都比跟我好,你不觉得吗?”
“……”
程似锦看向他。张默初的眼角有一道浅浅的伤疤,已经?凝化为似有若无的红痕。那是一次意外?里他替自己挡了一下,飞溅的玻璃碎片滑过眼尾,痕迹再也没有消去。她在心底叹息——应该早回那封邮件,告诉他为什么。
“你的情绪被我牵动的太大?了。”她说?,“我不想把你折磨成?那样?。张默初,我不想看你伤痕累累地舔舐伤口,你总是不能自我愈合。”
“你像裁决一切的审判官,并不在乎我是否愿意。”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是给了你很大?压力么?因为你失眠,我就跟着没办法睡着,因为你为工作皱眉,我就完全不能处理自己的事业,因为你多看了什么东西两眼,我就千方百计地想把它送给你,这样?对你来说?是有压力的么,是不好的吗?我想不通,程似锦,你不喜欢我就可以改,我可以改掉你不想要的一切……”
“我从没觉得你不好。”烟雾在她的指间缭绕,如一道雪白的细纱,“你不诉说?自己的委屈,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要把自己折腾得快要疯了。”
他爱得很痛苦。程似锦能清晰地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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