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是落荒而逃的,之后多少个夜晚,他突然惊醒,眼前都好像还有一双蒙了雾气的眼睛在晃动,如果那时他没有逃走,如果那时他请求她的谅解……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再也没有给她避开的机会,失声道,“如果他连这个都怀疑你,那就太过分了!你根本就不可能将你没看到过的东西传出去!”
一切就到这里嘎然而止了,董知微站起来,抽回自己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地,脸上的表情是冰冷的。
温白凉还坐在原处,手心里已经空了,却还是维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抬头看着她,“知微……”
戴艾玲赶到会所包厢的时候,离所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三分钟。
邀请她一谈的是某位重要人物,即使是她父亲都要给几分薄面,她自然要表示出适度的尊重。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包厢里坐着的不止是那位叔伯,居然还有两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袁景瑞赫然在座,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目光阴沉的斯文青年。
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戴艾玲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先向叔伯打了招呼,又与袁景瑞握手。
“我和王叔叔约了今天喝茶,袁先生怎么也来了,好雅兴啊。”
叔伯开口,“小戴,今天这事儿其实是景瑞要我做个中间人,他有话想跟你说。”
袁景瑞欠了欠身,“冒昧了,戴小姐不要介意,这是我朋友尹峰。最近出了些怪事,我一直都想着能和戴小姐当面谈谈,至于请王叔出面,其实也是想王叔能给我们做个见证人。”
戴艾玲对尹峰点了点头,坐下后挑起眉毛道,“哦?最近出了哪些怪事?袁先生是说关于您前妻意外去世的案子吗?这是您的家务事,我这样的外人可真是一无所知,无能为力的。”
袁景瑞带一点笑地,“戴小姐真的一无所知吗?怎么据我所了解的情况,戴小姐才是最清楚事情内幕的那个人呢?”
她冷下脸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做了什么手脚吗?袁先生,什么都要讲证据。”
袁景瑞与尹峰对视了一眼,后者道,“你要证据?”
戴艾玲冷冷地,“当然。”
“那好。”尹峰的声音比她更冷。
温白凉走进卧室,已经很晚了,房间里没有亮灯,他的手刚放在开关上就看到戴艾玲立在窗边,月光从窗外射入,而她突然地转过身来,吓得他后背一冷。
“你在啊,怎么不开灯?”他这样说,并且按下了开关。
灯光立刻亮起,戴艾玲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了?”温白凉开始后悔自己开了灯,光亮让他的紧张无所遁形。
“事情砸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什么事情砸了?”
“你不知道吗?”她冷笑,“我以为你应该很明白才是。”
“你在说什么。”他想表现出一点男人的强硬来,但语气却是虚弱的。
“袁景瑞已经知道是谁曝露了那份报告了。”
“怎么可能?”温白凉道,他知道那份报告是戴艾玲从陈雯雯手里拿到的,据陈雯雯说,那天在香港的酒店里被袁景瑞拒绝之后,失望至极地准备离开,然后恰巧看到袁景瑞与董知微一同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
她立在转角处,看到他对她露出那样亲密的表情,还突然地吻了她,感觉就像是浑身被人泼了一勺子热油。他们离开之后,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扇门前,清洁工经过,因为之前看到过她从这道门里出来,误以为她是忘带门卡的住客,就给她开了门。
然后她便看到了那个信封里的东西,然后用随身带着的手机将它拍了下来。
陈雯雯的原意是想要用这份东西羞辱一下袁景瑞,但她最后将它交给了戴艾玲。
戴艾玲说到这里的时候温白凉还提出过疑问,“为什么她会交给你?”
她笑,“你以为她会这么巧在飞机上遇见袁景瑞?那是我替她安排的,袁景瑞当年为了她连大学都读不下去了,我以为这女人多少能对他产生一点影响。不过你看,虽然没达到预期目标,但她给我这么大的一份惊喜。”
戴艾玲做事一向是把所有能利用到的都利用起来,就算用不上,放着也多一分把握,对于这一点,温白凉一向是自愧不如的。
“袁景瑞找人去调了酒店的监控录像,陈雯雯进出董知微房间的镜头给拍下来了。”
“是陈雯雯把我们说出来的?”
“她已经跑回美国去了,是你把这件事说出来的,你忘了?”戴艾玲的目光与声音越来越冷,到了这一句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冰渣子那样射向了他。
“我?怎么可能。”他觉得自己要出汗了,冷汗。
戴艾玲手一动,将一样很小的东西丢在他脚尖前,温白凉低头,看到一只黑色的u盘,“听听录音吧,听听你对旧情人谄媚的声音,除了安排整件事的人,还有谁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只要她需要,你总是有时间的,你有什么时间?与她暗通款曲,把一切都断送在她手里的时间?”
他正弯下腰去捡那只u盘,指尖还没有碰到它就开始发抖,骨节中像是被灌入了铅水,沉重得连直起身来都做不到。
董知微录音!她竟然将他的话都录了音!
那天她突然离去,他就觉得事情蹊跷,现在他明白了,她见他只是为了毁掉他!而他竟然这么愚蠢,就这样被她痛苦的样子欺骗了,她根本不是在为自己痛苦,她只是可怜他,可怜他这个白痴!
“你太让我失望了,韩墨斯先生也知道这件事情了,整个计划都被你毁了,现在什么底牌都在人家手里,如果我再继续,最后上法庭的人就成了我。而你,你这个没用、懦弱、虚情假意的东西,我居然会答应你的求婚,我居然会相信你鳄鱼的眼泪。温白凉,我现在给你半小时的时间,你收拾好东西就给我滚吧!对了,这个东西你拿回去,我忘了告诉你,我抽屉里任何一只戒指都比它好,次货永远都是次货,你明白吗?”她这样说着,咬牙切齿,并且已然脱下的戒指丢了过来,就像在丢一件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