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筱光笑眯眯地说:“你哦,我就知道你给我资料也是有私心的。”
方竹把手拿下来,板牢面孔:“想什么呢!不给就算了。”
杨筱光马上拉住她说:“过两天就给你。”忽又叹一口气,讲“你这是何必呢!”
方竹别转过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面上神情。
是的,这又是何必呢?这么的隔靴搔痒般接近着,名不正言不顺,不光明不正大。自己怎么会一而再地容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就要恼恨起自己来了。
同杨筱光同来的一位模特经纪走过来寻杨筱光,被杨筱光一番介绍,得知方竹是记者,马上笑容满面地一个红包塞过来。方竹推让过去,坚持还给了对方。
对方颇为讶异,不过胜在见多识广,也不见怪,仍旧招呼道:“多关照关照我们家的小朋友。”眼一转,又瞧见几个本城着名娱记在另一头,便又转换现场。
方竹见此状况哭笑不得,问杨筱光:“这是何之轩选的合怍商?”
杨筱光讲:“你放心,这种女人他看不上的。”
方竹又对牢杨筱光要沉下脸来。
杨筱光转过头,朝着候场区的一个方向,对方竹努了努嘴:“何领导看中的是最后那排中间那个正太。”
方竹看过去时,坐在那边的男孩恰巧把眼睛睁开了,于是她惊叹一小声,赞:“这双眼睛适合在聚光灯下吸魂摄魄。”
“瞧你这形容。”杨筱光忍不住笑起来。
坐在那儿的男孩望了过来,杨筱光也望了过去,同方竹说:“我去去就来。”
她挤过人群,走到他身边,同他讲着话,一副很是开怀的样子。
方竹不禁意外,朝向他们望了好几眼。
她知老友乃本城典型剩女性格,干物女得不得了,对男性这种生物从未轻易放下过姿态,此时面对那位年轻男孩,却有异样的眼波流转。男孩笑得淡淡的,态度大方自然,长得那么好,却没有帅哥常有的乖张表情,望着杨筱光的眼神很是专注认真。
方竹寻了个位子坐好,主持人依次上台,比赛要开始了,杨筱光又折了回来。
方竹说:“那男孩很个性,也许会让观众受落。”
杨筱光没有作声,她的眼光落在他身上,方竹看得出来。
一轮一轮无聊的演出持续进行,舞台上的人次第亮相,演他们的一出折子戏。
方竹看得无聊,竟坐着打着盹。
她听到似乎有人在唱歌。
在她青春的岁月里,她听过一把极好听的男声唱过歌。
他唱过《一无所有》,他唱过《有谁共鸣》。她不想他一无所有,她想做他的知音。可是怎奈现实风吹雨打,把不够牢固的心房砸到坍塌。
方竹一个哆嗦醒过来,春日的微风略带着寒意,她把外套紧了紧。
舞台上头,何之轩看重的那个年轻男孩正在唱歌,已经唱了一半——现在的选秀门样不高其实挺好我坐在角落发着明星梦听着小道我梦想的大世界迁移到一边这里又多了上海大剧院演歌剧和舞剧小小务堂的反面是钢筋铁骨的森林谁能从这里翻越过去我记得第一次吃肯德基就在这附近如今它已经开得遍地都是年少时候流连的田园水洼黄花菜地它现在变成精品高楼在出售电视里立波啤酒那首歌是我喜欢上海的理由可是城市越大世界越来越吵地铁开了好几条广告越来越多班次还是那样少人依然那样多金茂大厦已经不是第一高楼东方明珠还在它的对面日本人说要盖高楼它一定要高过金茂陆家嘴终于从荒芜萆地变迁成一片缘地是我们的骄傲上海不断地改变改变我却不断怀念很久以前时间不停地走远走远我的记忆却停在却停在最初的那个年代多好的句子。停在最初的那个年代。
时间走远,城市改变,她的记忆却一直停在最初的那个年代。
方竹甩开遐思,同杨筱光讲:“好了,明日偶像诞生,你们公司绝不蚀本。”
杨筱光也很高兴,直对方竹说:“我要请你吃饭!”
方竹的手机振了振,她从裤兜里掏了出来。每回杨筱光看到她还在用十来年工龄的gd92就要打趣一句:“松下的质量这么好,怎么就退出中国市场了呢?现在人家都用iphone了,你还停在gs蓝屏机时代。”
方竹晃晃手机:“停在最初的那个年代嘛!”她瞄一眼手机屏上的短信,同杨筱光说,“工作先占第一,同行里通气多,正有一手资料。回头我请你。”
她同老友道别,转个身,把短信翻开来看。
短信是阿鸣发来的,上面有李晓生前最后—段时间的几个客户姓名。方竹赶紧和实习生告别,骑着车赶回报社,在电脑前査了一下午的资料,不知不觉就近傍晚,心情就同即将落山的太阳一样沉重。
她感到疲累。
手机又振了一下,杨筱光发来一条自嘲短信:“你说我当年怎么就没去念心理学?我是多爱关怀他人一雷锋式人物啊!”
雷锋?方竹翘翘嘴角,不知杨筱光遇到怎样的事情做出这样的感慨。可是,关怀他人,何其不易。
方竹把短信上的名字一一写下来。
其中有一个老外的名字晈引了方竹的注意力,她觉着眼熟,就把最近为“孔雀”找的一些资料翻出来,一一比对。资料里头有一位叫做史密夫的老外,是收购过“孔雀”护肤品品牌的那间国际日化集团的大中华区髙层,李晓的客户名单里也有一个叫史密夫的。
方竹在这个名字上做下重重的记号,邮箱内有新的邮件进来,实习生已写完今日的报道。方竹浏览一遍,感觉问题不大,只是又动手加了一段专门介绍那位唱“最初的那个年代"的男孩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