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方竹决定还是不同杨筱光把这件事讲得太明报。她转眼望到报纸上好友同选秀新人并肩的照片,内心微微一动,想要问些什么,却终究没能问出口。
那头的杨筱光还是气呼呼的,可见真的是气得不轻,直报怨:“你们做记者的,怎么可以这样?”
方竹对好友确有些愧疚的,真心实意道:“真抱歉,阿光。”她顿一顿,叹了口气,说“自从做了记者,我想要一切凭自己的实力。这些年来,我起早贪黑,抢新闻做报道,还要进修课程。我不吸烟,不喝酒,不吸毒,我不收红包做软文,也不挂靠广告部捞外快。我想要光明正大、公平公正干这行,可千防万防,还会出这样的事,不管怎样,我的名字挂在这篇报道旁边,是我对不住你。”
她这样一说,那头的杨筱光反而抱歉起来:“唉!算了,你也别往心里去。算我们倒霉呗!”
方竹闻言更为愧疚,说道:“晚上我请你吃饭赔罪吧!”她又望一眼报纸,“叫上莫北?”
杨筱光没有反对。
只是晚上饭局气氛仍旧凝重,此次风波对方竹也好,对杨筱光也好,均有不小的影响。看着老友颇为消沉的模样,方竹再次确定自己没有和盘托出所以内情的做法是正确的。
幸好将莫北交到现场调和气氛,同杨筱光玩笑几句,冲淡不少暗淡情绪。杨筱光大而化之的性格也是方竹的安慰,餐毕之后,她拍拍肚子,大呼:“愉快的晚餐,体贴的朋友,人生还是很美好的!大伙儿放轻松。”
方竹这才把一颗心结结实实放下来。
莫北驱车将两个女孩送回家,先下车的是杨筱光,在她下车后,方竹才试探地同莫北说:“我这个媒人还算合格吧?”
莫北托一托眼镜,说:“八字的一撇得问她。”
方竹有几分失望:“你们真不在状态。”
莫北说:“我们是合适的相亲对象,但确实缺点油。”
方竹说:“那你得加油。”
莫北说:“方竹,你介绍得不错,我在尝试。这样的女孩,耿直又可爱,一张白纸,自惭形秽的那个倒是我。”
方竹点头,认同莫北对杨筱光的看法,可是她说:“莫北你不要这样讲。”
莫北耸一耸肩:“我这个人的好处在于往事随风,我把灰尘擦干净,过去也就过去了。前几天约了田西夫妇吃了一顿饭,往后她儿子得叫我干爹。”他又问,“你今天约我过来,不单单是要探探我和啊光的进展吧?”
莫北一贯察事入微,方竹只得点头:“今早我们报纸发了一篇报道,照片上有阿光。这事情和他们公司有点关系,和她没什么关系。”
莫北笑:“就猜到你不省油。那报纸上的报道对我没什么影响,这是阿光的工作。”
方竹把心放了下来。
莫北说:“倒是你,为这亊情操了不少心吧?这报道不是你写的吧?我多少听阿光讲过她单位里的一些情况,何之轩新官上任,有些情况纯属必然。”
方竹又把心提起来,苦笑:“你们可真够了解我的情况的。”
莫北说:“这亊情我不来问你,早晚你表哥也会来问你。”
方竹叹口气,看莫北是要认真追问的态度,就简明扼要地把何之轩同她讲的亊情简述了一遍。莫北听完以后,点点头:“他那边的工作看起来也不轻松,只有杨筱光这种性格的人才会在那种复杂的环境里还只顾着埋头做事。”
“这不正是她可爱的地方吗?”
莫北又笑:“你很爱护朋友。”
方竹也笑:“你们也是,你们一直这么照顾我。”
隔了一会儿,莫北说:“你真是上辈子欠了何之轩的,为他想得这么多。”
方竹默默低头,把话贫开:“你们真是上辈子欠了我爸的。”她抬起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刚进报社那会儿,你和表哥没少去打招呼,让我轻松不少。”
“多大的事,记得这么淸这事情不就像你为杨筱光考虑的那些吗,朋友之间计较什么呢?”莫北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回去看看你爸,往后我们就轻松了。”
“我好像一直在麻烦你们照顾着,这样说起来,我根本没有独立过。”方竹仍是坚持着顾左右而言他。
“又别扭了。”莫北正色起来,"这两年你爸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前几天从北京回来以后就住了医院。“方竹轻轻搓了搓手,指节骨泛白,她咬咬唇,忍住不说话。
莫北说:“凡事都得有个什么结果吧!一家人老这么耗着没意思。”
方竹夜里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半夜还爬起来喝了一杯凉水。
石库门里的邻居小男孩又调皮,他的妈妈半夜起来喝骂,男孩哇哇大哭,在黑夜里,能量惊人。
方竹把自己嫌在床上,抱着膝盖。
她小时候挨父亲的揍,从来不哭。父亲揍她的原因,无外乎她没有完成应该完成的功课,或者他安排的补习或兴趣班。他安排的一切,都命令她照顿得踏踏实实。
幼时记忆中的父亲,甚至没有自己所唾弃的李润那样对待女儿时应有的温柔。
还有一件事情,她一直存在心底。
初三的时候,她因为贪看动画片荒废了功课,模拟考试成绩不算很理想。但她心里琢磨,这成绩还算过得去,下半学年能够赶上去。
但父亲觉得过不去,甚至担心她因此考不上已评为市重点的本校高中部。
方竹觉得父亲的担心是多余的,她一直是十项全能的好学生,父亲根本就不了解学校里的评分制度,只管看表面的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