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好不容易才把点点滴滴的细节重新拾捡拼凑,断断续续地叙述,杨筱光沉静了会儿,在她把所有的事情讲述完毕后,说道:“竹子,你太主观了,你以为你的选择是对他好,但是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这些是不是他想要的?当然,这是你们的事情,我这个不知道内情的外人没什么立场给你什么意见。
“刚才我想告诉你那个广告剧本的事情,你听我说完呀。那支广告的脚本故事说的是大学校园的爱情故事,女孩男孩-起打热水、上晚自习、—起工作面试,情节很简单,是何领导拍板用的。
“我还想吿诉你一件小事情,前一段时间何领导在办公室里掉了皮夹子,被我同事捡到了,看到里面塞了一张照片,是你们的合影,在南浦大桥上拍的。我想,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他的行动起码也表示了他的心意。竹子,你为什么不试着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呢?你明明暗地里为他做了这些事情,这说明你根本放不下,既然放不下,既然应该到手的幸福,那么干吗让它跑了呢?”
是的,她是放不下。方竹抽一下鼻子,没有哭,她想,因为放不下走不出去。所有人都知道。
“竹子,我本来不了解何之轩这个人。这回这么巧他从香港调回来今了我们副总,共事了一段时间,我觉得他是一个正直可靠的人,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未来交给这样的人。这是我的期望。”
杨筱光把话说完,同方竹道别,挂断电话。
至大的安慰是什么?身边的每个人都殷切希望她能幸福。
至大的缺憾是什么?她还不能坦然正视他又向她伸出的双手。
门外响起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方竹匆忙地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拉灭灯,蒙上被。
她房间的门被打开,他每次回来都会进她的房里看看,见她睡着,就会又关上门。
吧嗒一下,一堵墙隔开她和他。
方竹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这是爱心锁被渐次打开,记忆的闸门就再也不能关上。
方竹在清晨起个大早,睡在客厅的何之轩还未醒。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切很静,她听到他均匀但沉重的呼吸声。
他一定很累。
方竹在沙发床前站了一会儿,朝东的窗口有一线微露的晨曦射进来,她看到何之轩睡得就像个孩子,侧脸侧身贴床躺着,高挺的鼻梁贴着枕头,唇微启,就像个小孩子。
好像这一点如今也没变。
她悄悄蹲下来,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却更早看到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钱包。
情不自禁地,方竹拿起他的钱包。钱包不新,可见用了很多年。隐隐约约矜持庄重的皮革味道更像是他本身的气息。
方竹拿着钱包往朝东的窗口站了站,托着钱包迟疑着,然后打开了。
他们的合影寥寥,何之轩生来不爱照相,也不善于摆pose,她自觉两人在一起就是莫大欢乐,其余细节一概不会过多执着。
离婚时,各自整理各自的物件,她不敢接触他的任何东西,只想自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人管各人。后来她发现她连一张合影都没有留,可见她当时有多么狼狈,没什么准备。这一如当初的潦草结婚。
微光下,方竹看清楚了何之轩钱包内的相片。
那时他们有多年轻?
他去南浦大桥做一个路况障碍采访,才进入报社实习的她跟在他后面学习采访流程。他教她采访的技巧,像老师多过男朋友。摄像师傅看得笑起来,说她交一个男朋友还能免费赚到实习指导。
她吐吐舌头,对他说:“那好像是我讨便宜了。
他偶尔也会玩笑一两句:“你也知道啊,准备怎么付指导费?。
这个方位凌空,下面是滔滔江水,四周有车有人,她想要惊险一次,便抓住他的手,死命往他唇上吻过去。何之轩没料到她胆子这么大,丝毫没准备,两人吻的角度不好,牙齿磕在一起,各自“哎呀”叫了出来。
结果引来摄像师傅的注意,对他们说:“小年轻,来张合影。一她记得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她以前不去回想,怕越思越伤怕软弱怕彷徨,怕得要死,她非要把一切从记忆中擦除,可是怎么擦除得了?
是自己糊涂。
方竹将何之轩的钱包复位,又退离到自己房内。
手机屏幕亮着,大清早就有人发来短信。
杨筱光是真心好朋友,她发来的短信说:“竹子,你需要的不是思考,而是放开怀抱。‘窗外太阳升了起来,客厅里何之轩已经起床,她听到他走动的声音,不一会儿,他敲了两下门,随后推开门,看她穿戴整齐坐在床沿,有些惊讶:”这么早就起来?“她说:“是啊,早上要去复诊。”
他点点头。
包姐很快赶到,为他们做好早饭。
再无须包姐喂饭后,方竹就没有理由一个人待在卧室用餐‘她的用餐地点改为客厅,何之轩也从厨房改来客厅。
他们偶尔交谈两旬,关于天气关于最近的新闻,气氛融洽。
吃完早饭,方竹整理了包内的钱包和手机。她常用的斜背包和双肩包还是何之轩从亭子闻带回来的,他没有落下一样她所需的日用品。
包姐同何之轩:“何太太—个人去医院行不行?
方竹赶紧说:“没问题。”
何之轩望着她笑了:“她能处理的她的伤口愈合迅速,愈合到已无须旁人协助的时候,他就由她独立处理。
这天是他加班几日后的调休日,但是他并没有提出带她去医院。方竹对此是悄悄松口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