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说:“老编忙着都是职责所在,我不想看到更多的晓晓失足。”
老莫讲:“我也是。”
结束通话,方竹在小亭子间内静静坐着。阳光渐渐透过窗户照到她身上,她很暖和。
手机振了振,杨筱光短信邀约:“今朝领导调休,你没有被领导霸占吧?有没有空和老友一道吃个午饭去?”
方竹回复一个“ok”。
杨筱光约的地点不远,在两人居所中间一家叫“午后红茶”的茶馆。
方竹抵达时,杨筱光已经到了,且已经喝掉一杯西冷茶,叫了一客三明治午市套餐放在面前,却没怎么吃,整个人望着窗外走神走得厉害。方竹直走到她面前,她才猛地惊醒。
方竹扫视老友上下,问:“难道你失恋了?”
杨筱光翕翕眼睫毛,很意外地没什么精神。她等方竹坐下来,点好了单,才问道:“要父母同意你谈一个让他们不爽的男朋友,除了离家出走还有什么办法?”
方竹朝她苦笑:“我只试过这种办法,结局怎么样你也看到了。不要学习我。”
杨筱光唉声叹气,又问:“你愿意让一个男人吻你,是不是代表你爱他?”
方竹说:“人都是有洁癖的,在自愿的前提下,没有人愿意吻自己不喜欢的人。”
杨筱光第三问:“一个男孩暗恋了你很多年,你会怎么样?”
方竹颇为惊讶,立即联想到那晚慈善晚宴上看到老友和秀场红人的情形,她问:“阿光,你什么意思?”
杨筱光像有好大忧愁,她说:“我们以前当文艺女青年的时候都喜欢仓央嘉措的诗——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我不知道爱情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方竹斟字酌句:“阿光,你是不是恋爱了?是影响到你和莫北的那一个?”
杨筱光托着下巴:“大概也许。总之,亲了抱了,我也不讨厌。可是……竹子,我胆子很小。”
也只有面对现实中真正难以取舍的感情,才会让一贯能快乐起来的杨筱光没办法快乐起来。方竹说:“我能懂你的意思。我们往往会败给现实,也会权衡利弊。”
杨筱光说:“竹子,我有你一半的勇敢,也就不用这么烦了。”
方竹摇头:“学我不一定好。可是阿光,你别怕爱上谁,这个没有办法控制。”她问,“你和莫北?”
杨筱光说:“我要找他说,不好骗人家的。”
方竹有些遗憾:“你和莫北什么都合适,就是缺一点热度。如果是他,那该多好?”
杨筱光点头:“如果是他我就不用这么烦了。”
可惜没有如果,方竹想。
茶馆里的音响换了一张碟放,是她熟悉的音乐。
情爱就好像一串梦梦醒了一切亦空或者是我天生多情方给爱情戏弄同你在追逐一个梦梦境消失岁月中唯有在爱中苏醒时方知爱情非自控……张国荣鼎盛时期的清澈声音似极天籁,也全赖有好的音响可以呈现。
方竹突然醍醐灌顶般招来服务员,问:“你们这儿的音响是fatic?”
服务员惊讶:“小姐,您是内行?”
她问:“在哪里买的?不好意思我冒昧了。”
服务员礼貌地答:“是从南市旧货市场淘来的,我们老板很开心捡到意外正宗的好货。”
杨筱光问:“竹子,你问这些干吗?”
方竹没有答。
陈年的踪迹旧影就这样一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已经不会再去回避。
当年离婚以后,是何之轩先离开的他们的小屋,方竹终于能有勇气去收拾旧物时,看到表哥送的那套高级音响还在屋内,摆得好好的,簇簇亮。可是她的婚姻已经破碎。
睹物之后,心痛难抑。她同何之轩关系破裂的导火索有很多,这台音响亦是其中之一。
不是不恨的。方竹想把东西送回给表哥,但也晓得按表哥的为人,必不肯回收。她就随便拨了附件旧货市场店家的电话请人家上门收货。
店家看到好货色欣喜不已,她没有心情同店家讨价还价,寥寥草草就把音响卖掉了。
只有从小的养尊处优才能让她又这份不知柴米贵的潇洒,在后来独身生活,真正负担了自己的人生之后,她时常后悔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的冲动。
就像她随随便便处理掉自己的婚姻一样。
方竹低头看到自己手上的包扎。
伤口看似狰狞,可真要痊愈,速度这样快。
同杨筱光用完午餐后,方竹依旧赶回父亲住的医院。
她在门口稍稍站了一站,门闭着,她看不到里头父亲的情形,也不敢敲门,只能选择坐在外头走廊的长椅上。
不一会儿,门开了,张林走了出来,看见方竹,十分惊喜,几乎想立刻推门进去告诉方墨箫。
方竹把食指竖在唇前。
张林点点头,低声问:“你的伤都好利索了?”
方竹摊开手掌给他看:“快全好了。”她主动地坦然地对张林说,“我们下去走走,好吗?”
张林跟着方竹下了楼,一路欣喜地告诉方竹:“你爸身体恢复得不错,现在下面的人来汇报工作,他也有精神听了。其他没什么,就是想你,和你一样”嘴硬不说罢了。“方竹没有接腔。她带着张林到住院部中心的小花园内找了石椅绿荫葱郁,应该能令人心旷神怡。‘,她问张林:“何之轩什么时候找的爸爸?”
张林长长叹一声,说:“小竹,你错怪了你爸。当初小何家里出亊,你爸派我送了笔钱给小何,你爸嘴上不说,心里是难过的。可是小何不肯要这钱,又和你离了婚,你父亲心里有多伤心和愤怒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