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轩最近经常晚归,有时会带着酒意。
但是他一定会回来。
不知道了凌晨几点,门咔哒响了一下,有人开门进来。
是何之轩,也许又喝醉了,往门边先靠了一靠。方竹在黑暗里看清他的动作,他靠了很久,想来今天是醉得狠了,然后弯腰脱了鞋又脱了很久,才想起来锁门,在脱下外套,他想要开灯了。
整个顺序是混乱的,又尚留着一丝条理。
方竹趁着他未开亮灯,借着暗色,撑起这份胆量,一个箭步上去,抱住他的腰。她吻上去,把舌头探入他的口中,略一碰触,他就有了回应。
黑暗里的软玉温香,是想念已久的感觉,睽违已久的激情。
何之轩不能自持。方竹的手就搭在他的腰间,上上下下地抚摸,又痒又热。她这样磨人,磨到他全部情绪都能崩溃。
他从小性格冷静内敛,成绩优异,一直当着班长,进了大学没有一年就竞选了学生会主席。他想他能把握自己的人生。上大学前,他对父母说:“爸妈不用再为我的学费操心,上海地方大机会多,我先自立。毕业后再辛苦几年,到我三十岁,不管是去上海还是留家乡,一定不会让两老失望。”
这是他对父母的承诺,后来成为他一辈子都无法实践的承诺。
他遇见了她,爱情来得突如其来,他没有想过爱一个女孩,会爱到失去理智,把人生计划全部搅乱。
方竹问过他:“何之轩,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说:“我发现喜欢你的时候,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
方竹噘嘴:“抄袭奥斯汀。”
他笑笑,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发现熟悉,原来是奥斯丁写的,不过确实是他的感受。
她甜蜜地告诉他:“我也是。”
他们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合拍到他不得不相信世上的这句话——心有灵犀一点通。
离婚时,他也仍相信这句话。
他想他是了解她的,也了解自己。一段感情有了不可弥补的裂缝,不是有灵犀就能抵过去。且正因这灵犀,他们几乎都在猜测对方的态度。他知道父母的意外并不能全怪她,可是在那个时候,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怨恨她。
他和她都怕再下去,或许会相看两厢厌,让洒脱少年人的日子蒙尘,过上狰狞而沮丧的人生,怕总有一天让对方嫌弃,抑或恨对方如同死敌,成为遗憾的怨偶。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退。
但,退一步,并不是海阔天空。
他由杜日晖介绍去了香港工作,他以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逃离过往,或许能够重生。
他错了,香港这座城市比上海更小,人口密度大,交往空间小,狭窄的房子,高强度的工作。人来人往,太匆匆,都与他无关,他还是会想念她。
想念她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起过欲望。成年男人一想起情感过往,就会在身体上真实反应出来。
他换了一份强度更大的工作,还是没有办法填满这样的空虚。
热心的香港同事给他介绍女朋友,他不能拂人好意,出席了一两回相亲饭局。但兴味了了,他没有再继续的意思。
她们统统不像她,不如她固执,不如她主动,不如她黏人,不如她聪明,不如他和她有默契……这些人,都不是她。
她们不会跟他说:“何之轩,我欢喜你,你欢喜不欢喜我?”
一年两年,这样乏味地过去了。直到再次遇到李润和纪凯文。
很巧,是在一次展会上。李润乐哈哈地上前同他打招呼,诉说着关于“孔雀”所遭遇的一切。他才恍悟,过去从来未曾远离他。
纪凯文时常来香港出差,也会时常约会他。她依旧漂亮,能干,通情达理,落落大方。而且,未婚。她身边不乏追求者,她也经常谈论起那些追求者并不是她所冀求的那个人。
成熟女人眼内的渴望,他读得懂。
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起离婚那天方竹害怕,惭愧,软弱的闪烁眼神,羽翼没有丰满就离开家庭,离开他的她,会怎么样?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趁着董事会成员换届,需要对上海分公司洗牌的时候,竟然主动提出调往上海处理这边棘手的管理层更迭事务。
这有悖于他一贯推崇的做事重过做人的职场原则,原因只有一个,他想回来,回到她身边。
正如他所预料的,她看他的眼神又愧又撼,想接近他又要远远躲着他。
原来这些年不单单是他没有走出来。
何之轩不想如当初那样后退。她不敢进一步,他就等着,反正他们已经互相等了这么久。
方竹的身体在他的掌心柔软。回忆渐渐清晰,何之轩记得她的身体。
其实那天清晨的深吻和抚摸,已经把他不断平复的欲望再度唤醒。他会忽然沮丧,他所有的混乱和不理智都因她而起,便硬生生把感情压下去。
她当时的表情是迷惘的,后来还赌气了。她怕输的性格依旧没变。
这种性格像荆棘,刺痛的是两个人。
何之轩就是有点恨她这样,一忽儿远一忽儿近。
他的手劲儿慢慢重了,探到她的身下。柔弱的中心,在他的手指上渐渐湿润。他的粗糙划痛了她,方竹吃痛,可不想躲了,她轻轻抬起了腿,勾住他的腰。
这一个动作,让所有的情绪崩堤,如水闸泄洪,谁都逃不掉。
他们重重倒在沙发上,何之轩摩挲着她,推高她的睡衣,拉下她的内裤。他带着被酒精催化的急切,吻热而且疼,细细咬着她的颈,吻在她的心口,手从抚摸转为揉捏,似要深深贴近那思念已久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