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新董事是祝太太,不不,前任祝太太。”
啊?他才一个多月没来上海,怎么消息这么不灵通了。
“怎么回事?”
哦哦,老板眉毛挑起来了,帅啊——黛西立刻晕乎乎,不知不觉开始八卦,“成总您不知道吧,祝先生和他太太上个月离婚了,离婚官司输得很惨,所有国内股份都归了太太,所以这次新董事就改人了。”
又是离婚。这两天接二连三听到这个词,成志东摇头。
这样的场合来去就这么些人,端着酒跟几个老朋友聊天,台上打灯光,“欢迎新董事计女士上台讲话。”
抬头看过去,台上那个神采飞扬的女人跟印象中老是畏畏缩缩跟在老公身后出现的那个完全是两个人,奇怪地扬扬眉毛。
“谢谢大家,今天我能够站在这里,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我的好朋友,叶齐眉大律师。齐眉,请你上来。”
叶齐眉——这个名字好耳熟。
“哗——”人群中惊声暗涌,这些人怎么了?搞得跟明星上台一样。计蕾蕾在台上表情激动地做伸手邀请的姿势,所有人自动转头注视同一个方向,他人高,这时候优势明显,越过其他人的头顶,看到灯光汇集处,有一个窈窕的身影立起来。
搞什么,几步走上台,蕾蕾已经拥抱过来。
“太夸张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说好只是来待一会。”低声在她耳边讲。
“我忍不住嘛,齐眉,没有你我怎么会有今天。”激动得要死,眼泪都出来了。
唉,擦擦,真是拿她没办法。
下面有闪光灯,然后是一个女生的提问声,“计女士,有一个问题能够请你们回答吗?”
怎么这种地方也有记者混进来。冷眼看旁边几个集团负责人,你们故意的是不是。
果然,那些人都撇过头去,气氛有点怪。
那女记者自顾自问下去,“昨天祝任生先生在香港接受媒体采访,声称这么多年直到最近才发现自己的太太有多陌生,所以原本还有挽回之心,现在彻底放弃了。还说直到现在还搞不懂这结果究竟是计女士太聪明还是自己太愚蠢,请问计女士听了这段话以后有什么感想吗?”
“我——”眼里仍旧泪汪汪,计蕾蕾脸变得煞白。
“这位小姐,”看不下去了,叶齐眉朝那个方向微微点了一下头,“你结婚了吗?”
“还没有。”很防备的声音。
“女人结婚以后能选择的状态不多,要不假装聪明,要不假装愚蠢,假装聪明被欺骗,假装愚蠢接受欺骗,都是很惨的事情了,现在对方连欺骗的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大家还要倒过来责怪她吗?”
一席话说完,下面鸦雀无声,灯光打在叶齐眉的身上,这么正式的派对,她却穿着宽大的裤装,礼服西装腰身流畅纤细,严肃的翻领间露出细致繁复的蕾丝领边,细白的脖颈天鹅般高傲,一点装饰也没有,却硬是压倒了满厅华服珠宝的富贵太太小姐们。
稀稀落落的,有人拍手,是某个有些年纪的贵太,身边的男人瞪了她一眼,她却完全不以为意,接下来,大厅里掌声如潮,有些小姐甚至激动得开始往台前挤去。
叶齐眉啊——
场面失控,成志东立在角落里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安迪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回荡,“叶齐眉,我诅咒你,诅咒你——”
笑了,叶齐眉,你还真是很特别,怪不得每个人都对你印象深刻。
没吃什么,开回公寓的的路上突然感觉肚子饿,这么晚了,西区街道的两边还是灯火通明,整条街都是港式茶餐厅潮州打冷台湾小吃,一个个招牌亮得晃眼。
成志东随便把车在其中一家门前停下,侧镜里看到后面一辆红色的volvos40斜插过来,一把到位,车身停得笔直,贴近路沿,很熟练的手势。
饿得半死,毫不在意左右,叶齐眉直接往里走。
台湾人开的馅饼粥老店,在上海很多年了,熟客一大把,半夜了店堂里还是人生鼎沸,坐下叫东西吃,店堂当中的圆桌上,老板一家大小都在,台湾国语说得好响——
“齐眉啊,你怎么来了。”突然看到坐在角落里埋头苦吃的叶齐眉,老板太太声音惊喜。
“宵夜,等下回家。”
“又一个人,唉,昨天我还在跟老公打赌,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汗哪个男生一起出现哦。”
笑了一下,眼角扫过坐在旁边的老板,端端的方脸对着她笑容放得好大。
放心,你太太跟我点头之交而已。心里好笑,叶齐眉搁下筷子站起来,“我吃完了,打包两个牛肉馅饼,谢谢。”
她一起身,旁边的小姐立刻走过来,递过来的袋子热气腾腾,“早就准备好啦,叶小姐,小心烫。”
随意看了一眼,她正穿起风衣,米色的双排扣军装式,非常衬她。这个女人,到哪里都是很有气势的样子,成志东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跨进自己车里点火发动,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两边停满了出来半夜觅食的不眠动物所开的车,正要拉出车头,车窗外有拍打。
一惊侧头,一张乌七麻黑的小孩脸,梳着两条小辫,正在车窗外对他说着什么。
怎么起步的时候扑上来,太危险了。这么小的小孩,半夜还上班——他伸手去摸手边杯托里扔着的零钱。
刚要按下车窗,那个小孩却突然回头跑开了,视线跟着一起过去,原来是有人在饭店门口招呼她。
怎么是她——
气势惊人的叶齐眉,女王一样的叶齐眉,不知道让多少所谓的人物一看到就直冒冷汗的叶齐眉,居然半夜立在饭店门口,当街蹲了下来,摊开手里的纸袋笑眯眯地招呼一个乞讨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