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还没有来得及脱下衣服,就这么贯穿了她。
她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软得像是一滩泥,任由他捏扁搓圆,她对自己的妥协和懦弱感到无能为力,悲哀吐露着毒信,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下来,跟她身上还没有来得及擦干的水一样,融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分别。眼泪,总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他一直在她耳边呢喃,“小北,以后都乖乖的,好不好?”
“听不听话?嗯?”
“……”
朱小北一直没有说话,恍若未闻。她的嘴角扯动出一个苍凉的微笑,像是回应着他的那些话。
她的辞职在他看来就是她的妥协和道歉吧?
他的到来,在他看来,就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退步和原谅吧?
那么,这一切就真的过去了?
身体那么紧密,可是灵魂却像是裂了一道缝,即使表面上完好如初,可是她知道,有个地方比别的地方脆弱,不能碰触,即使什么事也没有,即使不痛,即使你已流不出泪也不会再哭喊,你还是不敢去碰触那个地方。你怕了,怕那个伤过一次的地方,有一天真的会碎掉。
撒旦的报复
当言若海再一次走进dh集团总部的时候,离朱小北提出辞职申请仅仅只隔了一个星期。
当他把股份证明文件和董事会要求更换主席的文件扔在会议桌上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表情都很精彩。
舒弭表面上很镇定,他一直觉得这一天会来,但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姜敏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言若海。
当然,还有其他股东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并非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那份股东联名决议,在他们看来,不过只是顺势而为。
舒弭不动声色地要求停止会议,然后对言若海说:“我们私下谈。”
言若海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舒弭坐在椅子上,才不掩颓色。
“当年,我的确是太狠了。”这是他对自己有今天的结果最直白的总结。
言若海没有看他,反而环视打量着这间总裁办公室,舒弭还是这样,总是要用这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来堆砌自己,什么都想抓住,最后,什么也抓不住。
“老舒,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他叹口气,再也没说什么。当年的言若海远没有如今这么世故老辣兼毫不容情,他也有真性情的一面,比如说对舒弭。他是真心欣赏他的魄力、他的技术,还有他对事业的那份热忱。对于言若海来说,他骨子里就是个商人,商人唯利是图,当年的言若海要赚钱有若干种门道,单单仅凭出口这一块,财富累积远比实打实地做制造业来得顺利和便捷。可是,他却认识了舒弭,一个在国营老厂里待着郁郁不得志的小厂长,一个明知道在中国做技术专利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却还费尽心思研究一心要制造出世界上最好的钻机的工程师。这一切都是言若海之所以同意跟舒弭一起创业的初衷和原动力。他想做点什么,圆别人的梦,也圆自己的梦。钱哪里都可以赚,可是梦想不见得靠赚钱就能实现。
直到现在,他还念念不忘那段一起创业的岁月。他负责资金和出口批文,而他组织技术人员研发和生产,言若海甚至为此推翻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教条和信念,在他生长的环境里只有利益才能成为朋友,只有利益的合作才会成为搭档。可是他也天真过天真地以为这是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不可能为了利益而分崩离析。他相信舒弭,而他也自负地以为舒弭也会相信他。没有哪两个人能比他们的携手来得更加默契和互补,他们不存在差异,只有双赢。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舒弭的贪心。他总是笃定,舒弭需要他,正如他也需要舒弭一样,否则dh就是残缺的。
什么是真性情?
真性情不是愚蠢,而是聪明人总是肯为了友情和亲情做傻事。
他不是看不出来他的戒备和贪婪,可是却一步一步忍让,让他做主席,让他做总裁,让他掌控整个集团,他始终都不会相信,这个几千个朝夕携手作战的战友会对他赶尽杀绝。
他忍,可是对方却在利用他的隐忍。他放弃,可是对方还要步步紧逼。
他永远都还记得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偌大的会议室,舒弭拿着一大叠数据和报告,毫不留情地让秘书念出他在dh国际任职期间的若干渎职行为和罪状,然后冷冰冰地当着全体股东的面请他离开。
言若海觉得就是这么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的心坎上,他相信的,他信赖的,他极力去维系的,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商业社会,狼性盛行,他那所存不多的一点仁慈和善意终于被消磨殆尽。
舒弭狠狠地摧毁了他对朋友的定义和信仰,同时也狠狠地挫败了他与生俱来的骄傲。他愧对自己的姓氏,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善心与毫无尺度的信任。他颓然地对朱小北说:“我什么都没有了。”是的,财富只是数字,而离开dh却意味着他失去了他的骄傲,颠覆了他的执念,还摧毁了他曾经的梦想。
每个人对于成功或者失败的理解都不一样。言若海有自己的王国,所创造的财富丝毫不亚于整个dh集团,可是在他看来,成功不是财富榜上的数字,而是念欲的表达。商场上奉行着这样一条铁律,愿赌服输。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失败,他也曾经遭遇过一次风暴带来的海难让自己几千万的货物血本无归,也曾遭遇过资本的狙击,差点把整个言氏都搭进去。可是这些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失败,他不会有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而背叛,总是让人难以容忍的。所以离开dh,成为言若海有生以来最大的败笔,也是他遭遇过的最大的侮辱和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