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北有朱小北自己的准则和教养,从来都那么熨帖地用她自己的方式爱着她。
其实,朱小北不知道的是,这一场劫难只是为了逃避另一场更大的劫难。
姜敏娜在想,如果一开始她就学会坦白,会不会结局就不大一样?至少朱小北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泥足深陷;至少在她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朱小北会一直陪在她身边;至少,她不会转托一看,身后却空无一人。
一开始,这只是一场交易。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她懂。就好像在夜晚的酒吧,那些男人盯着猎物的眼神。她从来都不妄自菲薄,也不好像朱小北那样漠视自己的美丽。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的美丽是可以用来交易的。
很快,她就搬了出去。她一直告诉朱小北,她住在集团分的宿舍。舒弭做这些的时候,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帖。因为人不知鬼不觉,所以想来即使分开了也好了无痕迹。
一开始,她并不喜欢他。这个男人,时不时会显现出一股粗糙的草莽气。有时候他发现她落在书房里的书,总是不悦地随手翻了翻,然后说:“你们这些女孩子,就喜欢这些调调”他总是很粗糙地对待她,买回一大堆华而不实的东西,自以为可以讨她欢喜。
可是,她又会常常因为他,注意到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因为走得近,所以总比旁人看得更真切些。舒弭在言若海面前,总是显得少了几分底气,姜敏娜知道,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同的,就好像她跟朱小北。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原因,她反而有些同情那个表面上风光无限的男人。虽然,他已经不年轻了,虽然他还有妻子和儿子。
她记得,耶鲁商学院的教授曾经说过一句名言,一个女人如果同时具备眉毛、聪慧还有野心,那么她就是无坚不摧的。
姜敏娜不想自己被了无声息地消失,所以努力让自己无坚不摧。
人心是一座角斗场,姜敏娜渐渐懂得如何去俘获一个男人的内心。
她不可不闹,不争不强。他来,她在。他走,她也不合离开。这样一个女人,要取悦男人实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取悦,信任,然后渐渐就动了感情。人心都是肉长的,姜敏娜向来都信奉水滴石穿的道理。
他渐渐地在她面前谈起了公事,一桩桩,一件件,就织就了一张密不可分的网。他离不开她,她知道。
很多事情,她知道。而她知道的事情,舒弭却不一定知道。
那一年言若海厉害dh,她有过隐约的不安,却从不敢在他面前提过。她只是默默地b看着他做这一切,然后默默地执行着他的命令。其实潜意识里,她是想看到这样的胜利的,哪怕只是一时的。
就好像那一刻,她陪在朱小北的身边,看着她魂不守舍,看着她不可置信。其实,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的。可是,愧疚也不能抵挡胜利的喜悦。舒弭那天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抱着她说:“娜娜,以后dh都是我们的了。”
我们两个字,终于还是给了她幻想。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姜敏娜从小就知道。
她漠然地反抗着父母,然后再漠然地反抗着加诸在她身上的命运,她知道,想要把命运掌握在手心里,善良实在不是什么有用的美德。
只是,她觉得她跟朱小北还是好朋友。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很早她就知道朱小北喜欢言若海,而傻傻的朱小北还以为自己把这个秘密藏得很深,深道没人察觉。有时候,姜敏娜看见朱小北那略带忧伤的眼眸,也会觉得不忍。可是,她却什么也没有说。她不想告诉她,朱小北这一路,何尝又不是言若海一手提拔的功劳。连舒弭都知道,言若海对朱小北是与众不同的,唯独朱小北还傻傻地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公。同样是另眼相待,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赤裸裸的交易,而言若海对朱小北却是那么小心翼翼。
她嫉妒这样不合现实的纯情,像是完全不沾染任何杂质的钻石,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心口硌得有些发疼。
“朱小北,是你的好朋友吧?你觉得让她负责dh国际怎样?”
“言若海没带她走,想必存着什么别的心思吧?”
“这个不重要,关键是有没有能力。”
“能力肯定是没话说,只是我听说允文跟小北走得很近。”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把朱小北发配去了俄罗斯,一去就是两年。
原以为,她会提出辞职,会受不了那边恶劣的环境,会投奔言若海,结果却在那边一个人单枪匹马就开辟了一片新天地。
她终究还是小看了她,以为她过惯了蜜糖般的日子,吃不了苦。
她低估她的事情还有很多,就好像彼此都已经在过往的岁月里面目全非。她以为自己表演得天衣无缝,她以为自己聂准了朱小北的脉门。其实,到头来一想,不过就是凭仗着朱小北对她的一丝心软,就这么肆无忌惮了。其实,朱小北说得对,只有聪明人才肯为了友情做傻事。
可是,等她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在葡萄牙,她的生活圈子很小。每天起来,就到楼下超市帮着收银、算账,进货。她的这位婆婆遇到钱财的事情总不肯假手他人,守着这个超市过日子,凡事都爱斤斤计较。
她最爱去的地方,就是附近的那座公园。她喜欢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就好像回到了很早很早以前的时光。那个时候,你爱谈天,我爱笑。可是,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