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敏娜说在她的家乡,女孩子很少有在国内念大学的,要不出国读书,要不出国嫁人,最后的归属也是在国外,在那样的侨乡,女孩子出人头地的方式不是考上所谓的名牌大学,只是通过家族与家族之间的联姻,让自己嫁得更好罢了,她落寞地说,她的同学们都在国外,好多时候,她都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包裹,墨西哥的烟,瑞士的巧克力、葡萄牙的咖啡。可是,说这些的时候,姜敏娜的口气不是羡慕,而是不甘,“小北,我不过就是赌口气,难道女的就不能靠自己养活自己?非要靠嫁人?”那是当年的姜敏娜,独立,傲气,还有强烈的叛逆,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条她认为正确的路。
她在家乡有人男朋友,初中开始恋爱,她告诉朱小北,他们约好了,毕业后都留在车内,一起打拼,一起生活,可是没有等到毕业,那个男人就出国了,听说他的老婆是在葡萄牙开连锁超市的。
朱小北明白,姜敏娜那么讨厌何维彬,总是带着点自己的私愤的。诺言就是包裹着糖衣的炮弹,等到甜蜜耗尽,相信诺言的那个人总会被炸得魂飞魄散。
朱小北知道,姜敏娜不是那个那么容易安分的人,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以为姜敏娜的野心也不过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可是,她如何也不会想到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姜敏娜曾经跟朱小北说:“小北,你知道杜若和姜花吗?”明明是同一种植物,可是杜若总会让人觉得高贵,觉得唯美,而姜花,太低贱,她只能靠自己。
姜敏娜觉得朱小北就是杜若,单纯,善良,她的内心有自己的坚持,她总不属于用低贱的手段去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还记得刚进dh的前几年,朱小北常常跟她抱怨那些人事倾轧,那些不做事只知道勾心斗角的人,姜敏娜跟她说:“小北,别人给你一耳光,你就要还给她两耳光。”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朱小北不,她有她自己一套哲学,“敏娜,如果那人要走向悬崖,我不会动手去推他,只需要把路让开就是了。”她认为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会玩弄这样的把戏和阴谋,说到底朱小北骨子终究是有些清高的,她说:“做人,最紧要的是姿态,姿态太难看,得到了也没什么意思。”说的,不就是她姜敏娜吗?
姜敏娜也想像朱小北那么清高,好像不用弯腰,不用下跪就能得到自己要的一切,可是,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在姜敏娜看来,如果不是自己去争去抢,去伸着手要,她要的东西一辈子都不会属于她。因为运气,从来都不在她身边。
她有些嫉妒朱小北,但这样的嫉妒并不影响她们之间这么漫长的友谊。只是有些秘密,她一个人知道就够了,不是吗?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朱小北耐心地等待姜敏娜把烟抽完,淡淡地开口。
“小北,我说我爱他,你信吗?”姜敏娜讽刺地看着朱小北,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朱小北。
朱小北窒了窒,“你自己知道就好。”
“如果不是出这档子事儿,我不知道还要憋多久。明面儿上,我是他的秘书,可私底下,却是他的情妇。白天,我的办公桌就离他的桌子只有五米远,开着门,一抬头我就能看见他,可是开口闭口我都只能叫他一声舒总。我要负责提醒他,舒总,今天是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我已经买好了;舒总,你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已经打在他的账户上了;舒总,规划局的王局约你在33会所吃饭,还让我转告你,上次你跟他提过的小姐也在场……小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从来不敢在公司开他送给我的车,我也从不敢带朋友到家里来,我每天都生活在恐惧里,生怕被人发现了我和他的事情。这种见不得光还要忍气吞声的日子,我受够了!”
“敏娜,没有人逼你这么做。”朱小北皱了皱眉。她不是不同意,只是这世道,该同情的人太多,而同情心又太少。即使这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朱不北有她自己的人生准则,是的,没人逼你这么做。
“当然,这年头逼良为娼也算是慈善事业了,还有什么值得同情的,没错,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后果我也尝到了,难道我就不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下吗?”
“敏娜,你觉得他真的离了婚就会娶你吗?你别忘了,他还是省政协委员,他还有儿子,他跟他老婆有那么多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动全身,你到底明不明白中间的利害?还是你觉得上次的悲剧再也不会重演了?”
“那好,你告诉我怎么办?照片发了,人也打了,孩子也没了,我怎么办?我就遂她的愿,自动自发地消失?还是我乖乖地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你这样由着他闹下去,你没有想过后果?dh的股份,dh受到的影响?我们也不说远了,就说这集团采购的事了,你知道单就这一码会让多少从dh滚蛋吗?有多少人屁股是干净的?财务?行政?别说那些有油水可捞的部门,单就是你们总裁办,就光在雍雅山房吃饭报销这一出,你们从江寻那拿了多少回扣?还是你认为江寻那女人真是拱手相让,他舒弭说拉掰就拉呀?狗急了还要跳墙,你也不怕她逼急了,反把你兜进去?”
“小北,如果你不是dh国际的副总,你今天会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吗?说得不好听点,你不就是觉得集团采购让你们利益受损了吗?说到底,大家都是利益动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