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以后沈智母亲让儿子洗碗,沈信最不喜欢的家务活就是洗碗,立刻苦了脸,沈智就站起来,“我来吧。”
“我来我来。”没想到邓家宁的动作比她更快,说着就端着碗往厨房去了,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母亲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沈智只觉得那欣慰的目光刺目到极点,低头开始收拾桌上剩下的盘碗,低声说了句,“那我把菜放到冰箱里去。”
厨房很小,沈智端着碗进去的时候邓家宁已经站在水槽前开始洗碗了,水“哗哗”地注入锅里,洗洁精溢出白色泡沫,沈智打开冰箱,冷气扑面而来。
“沈智,谢谢你。”身后响起邓家宁的声音。
沈智僵了一下,回头看到邓家宁正看着她,“昨晚的事,你没告诉妈吧,谢谢,我会补偿你的,给我一个机会。”
沈智不语,邓家宁低头洗碗,双手陷在白色的泡沫中,水声继续,冰箱仍旧开着,嗡嗡地轻震,带来一阵一阵的凉风,厨房门外穿来安安咯咯的笑声,还有自己母亲与弟弟逗弄孩子发出来的声音,那种所有疼爱孩子的成年人会发出来的,模糊的,没有意义的,但却节奏明快、高低错落的声音。
沈智开始恍惚,眼前又有些错乱起来,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一切杂乱的声响中回答了他。
“我知道了,回家再说吧。”
回家的路上,邓家宁抱着孩子,沈智沉默地走在旁边,沈母住老式小区,路灯昏暗,一盏一盏间隔很长,邓家宁突然开口。
“那条裙子……”
安安正在爸爸怀里安静地玩手指,看到妈妈抬起脸来就露出一个笑脸,手张开要她抱。
邓家宁哄着女儿不放手,沈智看着三个人在地上被拉长并融在一起的影子,心中一直在翻滚的闷乱像是被一只大手按了下去,用力地按了下去,按到一个角落里,再不让它翘起。
女人,这就是命吧。
她暗暗一叹,平静地开口对他说,“我会退掉的,我也不是真想买那么贵的一条裙子,要不是今天带安安去医院,我已经退了。”
“你要是真喜欢就留下吧,我买给你。”邓家宁回她,又腾出一只手来,搂住了妻子的肩膀。
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来得快,沈智再次不由自主地侧了侧身子,但丈夫的手握得那么紧,她这一下完全是无用功。
“不用,我会退掉的。”她肯定地回答他。
“今天下雨,车不好叫吧。”邓家宁慢慢地说。
沈智踌躇了一下,不知是否该说实话,但是一抬头看到自己丈夫的脸,路灯阴影中模糊一片,她忽然再次想起昨晚的一切,话到嘴边又不由自主地收了回来,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
“是啊,不好叫。”
邓家宁没再追问,只是继续揽着她往前走,沈智暗松了口气,只是她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她抬起头来看一眼自己的丈夫的表情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神是多么复杂,阴郁得令人觉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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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昨日在星巴克里,旁边桌上,五个初中孩子围住小圆桌,四个女生夹着一个男生,该男生反坐椅子,身背一黑色乐器盒子,貌似是小提琴之类,一直背着,谈笑风生中也没放下过。重点是,一个男生四个女生啊!
沈信非常不喜欢他的新客户。
他所在的广告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大项目,为一家国外的时尚公司拍摄一辑电视广告,对方要求很高,给的价格当然也好,公司就把所有最有实力的技术骨干都抽了出来,前期一切架构都搞得差不多了,没想到对方突然来了一个首席设计师,直指他们所作的风格与新一季的设计理念不符。
风格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要求明确,什么都可以改,但这位设计师的要求实在太多变了,今天觉得上海街头很好,明天就想要纽约第五大道,就连广告模特都换了好几拨,好不容易出了初片,她又突然来了灵感,要把一切都推翻。
众人哗然,这样一来,前几个月就算白忙活了,合同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一半,如果无法按时完成,其中损失谁来负担?
沈信是负责后期制作的组长,会议结束之后还在一屋子面面相觑的组员们面前奔出去了,设计师小姐叫王梓琳,开一辆红色tt,就停在他们公司大门口,不知有多张扬,坐在车里对他说。
“是吗?可是根据客户要求解决这些问题是你们的责任,不是吗?”
沈信压着脾气讲道理,“对,我们是负责后期效果的,但是所有工作都需要固定的时间量才能完成,况且前期架构都是你们公司认同的,我们只是按照客户要求来操作,这样中途提出这么大的变化,是否能够考虑一下我们的工作量问题?”
王梓琳不以为意,“既然现在风格由我来定,那么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至于工作量问题,我画一千张草图,最后也可能只挑选最满意的一张,现在又不是要你们出创意,只是按照我的要求修改。容我再提醒你一遍,满足客户的要求是你们的工作。”说完竟扬长而去,只留给沈信一个车屁股。
旁边有人拍他,是另一个项目组的同事,“别气了,人家大小姐,说什么是什么吧。”
“什么叫把原先分散的总和起来,这里面要花多大的代价她明不明白?要改也行,可我看她这样,今天一个主意,明天又来一个,改完了一会儿又说不要,我们难不成跟在她屁股后面瞎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