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苓连忙转身,裴知味退出来关上门,和伏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是尴尬至极。
五分钟后袁锋穿好衣服出来,裴知味紧拧着眉问:“你今天不上班?”
“我今年还剩好多年假没用,干脆请一段整假在家里调程序。”
裴知味神色稍霁,吩咐袁锋洗漱一下跟他们出去吃饭。时间选得早,湘君楼还有余位,点菜时伏苓和裴知味自然都迁就袁锋,满满一桌全是他爱吃的菜。裴知味心怀鬼胎,袁锋埋头把鱼头牛蛙往嘴里乱塞一气,半晌后忽冒出一句:“对了,公司里恰好有同事想申请宿舍,约我一起,免得和不熟的人住一起。我看你们也要结婚,就答应了,申请下来估计要一周时间。”
这话正中裴知味下怀,口上却仍挽留道:“我又没赶你走。”
袁锋赌咒发誓,说公司宿舍上班近设施周全,可以让他每天多睡半小时懒觉。两人这样装模作样了一番,袁锋问及伏苓病情,说他最近闲得很,可以在表哥大人工作繁忙时略尽照顾之责,请伏苓千万不要不好意思,有事只管使唤他。
裴知味默许了袁锋的自荐,现在他完全相信,在伏苓面前袁锋是毫无战斗力的。
因为没有人能战胜一个死人,他裴知味都没做到的事,袁锋自然就更不值一提了。
裴知味这边,母亲秦晚舟很快订下机票来探望她的准儿媳。伏苓照裴知味的嘱咐去接机,听说他妈妈口味清淡,又订好粤色的包厢。她先陪秦晚舟喝茶吃点心,等裴知味和袁锋下班过来。
秦晚舟看伏苓真是越看越贴心——平心而论伏苓也没什么优势硬性指标,但伏苓心中惴惴,态度自然谦虚许多,只这一条便立刻把“三高”女性代表邰明明比下去,成为秦晚舟眼中的香饽饽。
袁锋下班过来,看到表姨秦晚舟和伏苓相谈甚欢,极是诧异,不明白表姨是怎么被伏苓收服的,既惊且叹。裴知味按照母亲的吩咐,把谢主任也请了过来,谢主任和裴知味的父亲是留学德国的同学,后来又共事多年,如今裴知味要结婚,证婚人非谢主任莫属。
谢主任落座后和秦晚舟聊了两句,见伏苓正在身旁,便顺口道:“伏苓,我一个老朋友最近收治的一位患者,病因和你类似,但情况比你严重很多,已经有三十年的病史,手术刻不容缓。我和小裴研究过,让他去观摩学习一下手术过程,这样对你的治疗也更有把握。这段时间,你先继续在明明,哦,邰医生那里的治疗,我们一项一项来,集中力量,逐个攻克。”
一旁裴知味和袁锋脸登时就绿了,秦晚舟一脸笑容都有些挂不住,转头问裴知味:“你们说什么手术?”
空前良好的氛围顿时凝结成冰,谢主任这才明白失言——这两个人都谈婚论嫁了,怎么会还瞒着家里这种事呢?看着满桌精致菜肴,谢主任也无从下口,吃完主菜后便以要回医院巡房为借口遁走。这回只剩下自己人,秦晚舟便向伏苓问道:“我记得下午听你说,你爸爸原来被公司派到比利时去学习,后来有机会调到江城来,因为什么放弃了?”
伏苓看秦晚舟刚才的反应,已知这一关不好过了,越发后悔刚才把自己家底交代得这么清楚——因为秦晚舟言语间优越感颇重,据说裴知味的外婆家原来亦是书香世第,伏苓不想显得自己父母是小城镇混日子的人,便把父亲当年有机会再求上进的经历故作不经意地泄露了一下,现在听到秦晚舟追问,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一个姨婆身体不好,她儿子也就是我表叔走得早,我妈妈经常要去照顾她,爸爸觉得妈妈一个人照顾几家老人太辛苦,所以学习了半年就回来了。”
“你爸爸妈妈真有心,现在愿意养自己家老人的都不多了,”秦晚舟的面色依旧和蔼,“你表叔走得很早?”
“挺年轻的。”
“真可惜,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怎么走的?”
伏苓愣了愣,她原来只觉得姨婆很可怜,年轻时一家和乐融融,老来先丧夫后丧子,却从未想到这和自己有什么联系。她更没有想到,那位只在幼时见过一面的表叔,会在这么多年后,突然在她的生活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喉咙干涩,艰难答道:“好像,也是,心脏病,猝死。”
两个寂寞
散场时裴知味说要送伏苓回去,但秦晚舟住的酒店是伏苓帮忙订的,现在让伏苓陪她去酒店已不太可能,只好委托袁锋送伏苓回去,自己送母上大人去酒店。
袁锋的宿舍还没申请下来,所以伏苓仍住在自己租的那一居室里——现在她庆幸还没搬过去,不然的话不晓得秦晚舟还有多少联想。
还在出租车上,伏苓忍不住自嘲道:“果然丑媳妇难过公婆关。”
袁锋嘿嘿两声:“总算见识到了吧?我都见二十多年了。”
“他,家里管教很严?”
袁锋左手一摊,又挥动两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怎么说呢?你有没有同学是那种……父母都是传说中的高级知识分子的?”
伏苓皱眉思索道:“好像有。”
“这些同学有什么共性?”
“成绩好、家教好,特别有涵养、懂礼貌。”
“还有呢?”
伏苓摇摇头:“不知道。”
袁锋清清嗓子,认真道:“你知道有一类父母,特别喜欢为子女规划人生道路——当然,所有的父母都喜欢,但是有一类比其他的更喜欢。他们都觉得自己人生经验丰富,不想让孩子走弯路,或者说少走弯路。如果父母还都是高知,在自己那一行地位比较高,不希望资源浪费,那百分百要子承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