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亭再次看向陈福:“你呢?”
陈福回头看狼狈的下属,明白此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你先说条件。”
“价码不算过分。”赵亭说:“中原武林归顺朝廷,各大门派之间,从此不得再有诸如论剑大会、魁首一呼百应之类的结党行为。当地衙门若有公案需求,各大门派需尽力协助。如何?”
说是不过分,实则核心都是进一步严重打击武林势力。
中原武林兴盛时,势力直逼朝廷,无需什么大会魁首都可以团结对外,而衰败时,就如一团散沙,若再不结党,要么是下一个昆仑派,要么闭关自守,也是逐渐落败的下场。
虽说现如今的中原武林萎靡不振,好歹还能苟一波,先避朝廷锋芒,待它弱时再发展,可要完全受朝廷掌控,难有复兴之机。
“诸位考虑清楚才好。”赵亭敲着扶手,时不时看向大门的位置,“诸位不是门派里的肱骨,便是下一代天秀,要是都折在这里,再加上反贼的罪名,不用朝廷出手,自家门派就先散了。反之,”顿了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给的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一些人精心里门清,其实赵亭完全可以选择袖手旁观,只是中原武林一旦式微,便压不住西域与南越,所以既要压得他们臣服朝廷,又要令他们对抗塞外。
“世子好算计!”华山掌门意味深长。
这一波几方人马算来算去,最后竟让赵亭摘了桃子。
但相比萧望月的算计,反而此举损失不大,也不希望国家动乱,还不如应了赵亭,协助他铲除叛贼,让朝廷看到他们归顺的心,好多挣点待遇。
赵亭笑了声,“我也可以不救,虽然后续麻烦了些,费点力收拾就行。”
并非夸大其词,照他的能力,带一个衰败的武林也能对抗塞外武学势力。
如此说来,做了场不甘不愿的交易的众人,倒还得对赵亭感恩戴德。
“这话也是对你们说的。”看向陈福和金灵凤等人,赵亭:“陈福,你回去后,需保证十年内不踏足中原——反正你也有对西域王庭取而代之并统一的野心,十年够你耗在那儿了……这么算来,我也算给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陈福被他的恬不知耻气笑,但也心惊于他对时局、以及他的野心的了解。
十年,他原先的谋划是十年,期间还得利用中原作为他夺取王庭并统一西域的助力,毕竟战功能最大效果地助他立稳脚跟。答应赵亭,等于放弃最轻易的路。
金灵凤戏谑道:“世子不怕他阳奉阴违。”
赵亭淡淡说:“我也有擅蛊毒的手下,可杀人于无形。”
金灵凤摩挲下巴,“给我的逃亡路上增加了难度。”扭头去看竭力降低存在感的萧望月说:“你围外面的兵马要是能在世子去掉半条命后,迅速杀掉他们,造反大业就完成了一半。”
萧望月恨他当场说出来,绷着脸看向赵亭:“我可以承诺给你们一炷香逃亡时间。”
“你没资格同我做交易。”
萧望月表情剧变,愤恨、伤心、羞怒齐齐上阵,“你现在杀我,一出去我的兵马、还有城外等待的兵马,将不惜一切追杀你们!”
“你当山庄外的兵马为什么直到现在没进来?你萧氏私养兵马一事,朝廷当真一点没察觉?”赵亭拿起一把刀,边朝白丝网走去边说:“从你见我第一面便痴缠不休开始,就有源源不断的消息自皇城司呈自御案。”
萧望月脸色越来越难看:“为什么?”
“为什么?”赵亭似乎诧异于她竟有此疑问:“萧氏世家培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才情闻名京都,见我一面就做尽痴态,名不要、脸不要、父母也不要了,当谁没脑子呢?”
萧望月嘴唇嗫嚅,时下开放,京都女子多有孟浪之举,世人因此觉得女子甘为情爱疯癫、而士人多瞧不上女子,她的行径本无甚问题,时至今日还有人将她这段旖旎艳情当作赵亭风流多情的证据来打趣。
“所以你知道萧氏部署的一切?你冷眼看我们猖狂,一把将南越、西域和中原武林、世家一网打尽?!”萧望月怒极反笑,直勾勾盯着他:“那么,你能算到陆延陵的背叛吗?他也将你困在这里,不顾你的死活——哦,他应该知道你百毒不侵,是摆明了要你半条命!不对,陆延陵知道你这些设计吗?倘若他不知,就是明知你对付金蟾蛊后,失血过多之后,还得面对我的兵马?”
萧望月美丽的脸庞充满快意的恶毒:“赵亭,你对他人半点不留情,自己一腔深情也被辜负,算不算因果报应?!”
赵亭眼瞳黢黑,不理会萧望月的发疯,“金灵凤,我需要你帮我一件事。”
金灵凤笑眯眯:“什么?”
赵亭一派平静,声音冷淡,一字一句:“废掉陆延陵的武功,打断他的腿。”
“!”金灵凤愕然。
神剑山庄一片死寂,好似一座荒宅。
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批重甲兵马,悄无声息地拖走尸体,包围山庄。
悄悄溜出来的陆延陵身后跟着师蔚然、也就是昔日魔教教主温子良,以及赛仙儿等几人,同时观望里外动静。
温子良右手搭在陆延陵肩膀上,柔弱无骨似的靠着,“赵亭可以自己解决,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浪费我的小金?它还是个孩子,没完成成熟。”
陆延陵唇角挂着温润和煦的笑:“赵亭的手段温和了些,而我等不及。没有金蟾蛊的威胁,那群固执得要死的江湖人还会不停找事,试图反抗朝廷的管控。好在他们尚算讲道义、重承诺,赵亭费了半条命救他们,得来他们的归顺,且势力为己所用,还有顺便解决陈福,提前插进棋子……一举多得的事,为何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