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电话一眼,内心有些挣扎,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是妈妈吗?”
她总算改口叫妈妈了,也是今天这一场情事带来的进步吧。
“嗯。”叶文彰点点头,将她抱得紧了些,“睡吧,没事。”
“别啊。”连惜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如今见叶文彰明摆着向着她,而不向着母亲,反倒替叶文彰打算开了。
“你接吧。我想,她老人家应该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也想好好给她解释一下。”
因为那个女人是叶文彰的生母,哪怕她要再次受点委屈,再次做小伏低,她也没什么关系。
叶文彰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漆黑的眸子里有着明显的动容。
半晌过后,他发出一声低叹:“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妈……”
“妈妈?”连惜疑惑不解。
“嗯。”叶文彰点点头,坐起身,后背靠着枕头,胳膊拥住连惜。
“我妈觉得她欠叶夫人的,我也欠叶夫人的。所以,我根本不能跟修泽争。”
“不管是家业还是女人,只要修泽喜欢,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都得让给他。”
“可是……可是为什么啊?!”连惜急了,“就算欠人性命也总有还清的一天吧?!”
叶文彰苦笑了一下,“你不懂,我欠大夫人的,是人生……她改变了我的人生。”
“人生?”连惜瞪大了眼。
叶文彰点点头,伴着窗外悠悠的清风,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娓娓道来……
十年前,叶家曾经出过一件大事。元老级的人物福伯,将叶氏一份机要文件泄露了出去,使得叶家丢了一条很重要的海外运输线。
叶龙大发雷霆,气地当场就拔了枪。不料,叶家名正言顺的‘太子爷’——已是二十出头的叶文昭,竟然哭着跪抱住父亲的大腿,哀求道,“父亲,您就饶了福伯这一次吧!如果不是他的外孙被绑票,就算有人拿性命威胁他,他也绝不会背叛您的!”
长子这一通哭求,让叶龙本就不定的心又摇摆了。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出生入死的,福伯哪里是他的下属?根本就是他的老大哥啊!
叶文昭眼见父亲通红的眼眶溢出了濡湿,颤抖的手指几乎都抓不稳枪了,立马一把抓住父亲的手,回过头对福伯吼道,“福伯你还不快走!——”
“谢谢叶总,谢谢大少爷!”这位服务了叶家半生的老人,就这么涕泪纵横、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门。
叶夫人站在边上,皱紧眉,才觉得不妥,想找人拦下他,就听到门口忽然传来了“轰”的一声!
那声音大的简直连死人都能震醒,叶家两父子同时僵住了身体,缓缓回过头去。
——只见福伯踉跄着退后了一步,以一种极缓慢的姿态,一点点后仰,最后“碰!”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他的双眼圆睁,瞳孔散的大大的,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紧接着,一滩血在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仿古的梨花石地板……
一片寂静中,年仅十岁的叶文彰慢慢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持着一把格洛克17型手枪。他扶住门框,呆呆的看了地下的尸体一会儿,微微喘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对边上的佣人道,“……厚葬。”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之外,神情语气竟然无比平稳。而佣人们却已完全惊呆了,半晌都一动不动的。
说实话,叶家子孙会装枪、放枪一点都不奇怪,连小惜这样得宠下人的孩子都要从七岁开始学枪。但问题是,没有哪个孩子会真的动手杀人啊!
看他们半天不动,叶文彰就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突然猛地扭过脸,尖声喝道,“让你们叫人进来清理!听不懂吗?!”
一贯在家中不得重视的小少爷,似乎还从来没这么严厉的说过话,那佣人被他吼得浑身一个激灵:“是……是!”
说完转身就跑,不到片刻就进来几个黑衣男人,干净利落的将福伯的尸体拖了出去。
叶文昭傻傻地看着这一系列过程,已然被骇住了,直到福伯的尸体都看不见了,他才仿佛回魂一般的猛然跳起!
他眼眶通红地一把拎住叶文彰的领子,狠狠摇晃着他的肩膀,“你、你居然杀了福伯!你这个孩子没有心吗?!你忘了小时候他是怎么把你扛在肩上的了?!”
他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总之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
“哥,你冷静一……”
“啪!”
叶文彰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叶文昭一个耳光狠狠抽倒在地。
“你这个没有感情的畜生!”叶文昭倏然一指指向他,对着地上的弟弟怒吼道,显然是气到了极致。
叶文彰则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他慢慢地抬起手,抹掉了嘴角的血,倔强的扬起了脸。
男孩的脸很白,白的像雪,而温度也如雪一样的凉。他听到自己一字一字地说:“哥,要维持一个家族,靠的从来不是感情,而是——赏罚分明。”
这是叶大夫人第一次对叶文彰注目,而以后的一系列事件,无疑也印证了这个孩子的确大有可为。
一年后,正当壮年的叶龙突然辞世,给了这个大家族沉重的一击。
当叶文昭把自己关在房里,痛苦着父亲去世的时候,叶文彰已经开始跟在叶大夫人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等局面暂时稳定住了,马上有人劝叶夫人尽快扶持儿子上位。然而,深谙叶文彰能力的叶夫人却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