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落川说完,亲了亲她的额头,扯这旁边的薄被,盖在她身上,自己走进浴室冲凉。
未晞裹着被子,坐在他的床上,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半个小时后,水声停了,他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玄色的浴袍,湿漉漉的黑头发还挂着水珠。
他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这是熏衣草茶,可以压惊安神,喝了之后,你能睡个好觉。”
未晞伸手接过来,凌落川看到她手腕上有一圈红色的指印,有些地方已经发紫,只怕明天会更厉害。又看到她手肘擦伤的地方沁着血丝,脖子上、肩膀上……凡是露在被子外面的皮肤,到处可见红红紫紫的痕迹,被子下面的就不必说,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心里就像打翻的五味瓶,又疼又悔又恨又恼。
疼她有口难言、无助羸弱;悔自己不该肆意逞凶,形同禽兽;恨的是空将真心交付,此人却千推万拒;恼的是心里明明装的是千怜万恤,做出来的却偏偏南辕北辙。
一时百感交集,又不敢一个人对着她太久,于是拉起她的双手,在那红印斑斑的腕上轻轻一吻,说:“今天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我去别的房间睡,等我走了,你可以把门插上,不用担心被我骚扰。”
凌落川替她将杯子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扶她躺好,知道她怕黑,就留了一盏壁灯给她。然后站起来,打算去书房消磨一夜。
未晞却在他转身,拉住他的手。
男人低头看了看,“这是什么意思?”
未晞拉着被子坐起来,看到床头有笔和便签纸,就顺手拿起来,写道:“我很害怕,你能不能不要走?”
“啊?”凌落川几乎僵化,摸了摸她的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未晞摇了摇头,又写道:“只睡在我旁边,什么都不做,可以吗?我很怕,很怕,你走了,我一个人不敢闭上眼睛。”
凌落川好奇地看着她,“未晞,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有点得寸进尺的味道吗?”
未晞无力地垂下头,写道:“对不起,我……”就再也写不下去了。
男人无奈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脸,叹道:“真是输给你了。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可不是柳下惠,睡到一半要是我兽性大发,你可别怨我。”
她有多恨我,就有多恨你
一夜太平无事。第二天早上,直睡到天光大亮,两个人才起来。
吃早餐的时候,凌落川实在忍不住了,问坐在对面一心一意喝牛奶看报纸的人,“未晞,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未晞抬起头,瞅了瞅他,点点头,目光又回到报纸上。
凌落川愣住了,心道:就这样?
于是大步走过去,拉住未晞的手说:“小姑奶奶,你能不能说得清楚点?到底是怎么个喜欢?喜欢到什么程度?我说,你别再看了,牛奶也一会儿再喝!”
凌落川一把夺过她的报纸,拿走了她的奶杯,然后霸道地把笔和纸塞进她的手里。
未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上的东西,用手语说:“你急什么?”
凌落川把她拉起来,拖到沙发上,说:“我能不急吗?这可关系到我一辈子的幸福。”
未晞心里一暖,瞬间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另一个男人的威胁、警告、伤害和嘲笑。低头笑了笑,在纸上写道:“昨天晚上,其实我很伤心……”
凌落川马上急急地打断她,“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怕我,拒绝我。”
未晞摇了摇头,接着写道:“我伤心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你答应我的事,你没有做到。其实我很早就知道,我对你有感觉。这种感觉很舒服,很危险,很特别,也很强烈。如果在半年前,我会毫不犹豫地对你说,我喜欢你。可是,现在……”
未晞一下停住了,凌落川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着急地问:“现在怎么样?”
“现在,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有一个人,我始终无法正常地面对他。你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你们的关系那么亲近,很多事,我不想说出来。因为我不想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来报复他。我更不想因为在你耳边说了几句于他不好的话,而令你怀疑我是别有用心。你是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受不了半点折辱和亏待。哪怕是你最爱的人,你也不会原谅她的利用和欺骗。对于他这个人,我不想多说什么。但我不知你是否能理解,我真的没办法在你跟他把酒言欢的时候,一个人等着你回家。我更不想在任何场合,再见到他。而且,就算我能和他和平共处,但倘若有一天,他怂恿你来猜忌我,伤害我,我又该怎么办?所以,我很害怕。越是感觉到自己或许会喜欢上你,我越是害怕。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看到这里,凌落川心里又疼又愧,紧紧抱住她,低声说:“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没能早一点体谅你的心情。很多事情,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是我太粗心了。你放心,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未晞觉得他的话另有玄机,在纸上写道:“你怎么处理?”
凌落川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你就不要管了,只要上好你的课,画好你的画。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阮劭南在自家别墅,将放在茶几上的解约书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笑道:“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如果跟我解约,你的皇朝要赔不少钱,你考虑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