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若是王琼死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交代。”
肖兰时心中一惊,连忙向哭河看去。
他的目光在百姓之间搜索着,忽然,一个绛红色的身影刺入他的眼眶。
王琼推搡在渔民之中,河水已经没过了他的双腿,可他似乎毫无知觉,目光呆滞地走向河妖的方向。
韩珺声音再起:“韩王两家是有密约,王家负责戒备善后,可今日河妖偶发,为什么萧关城中督守府没有任何动作?为什么传令官没把消息带去督守府,偏让不了解内幕的王琼知道了?”
“你们是想谋杀!”
此言一出,弟子们面色一紧,纷纷将犹豫的目光投向韩林。
按照韩珺的说法,王韩两家早知哭河河妖一事,不仅没有半分除妖的谋划,反而合力将此事隐瞒于萧关。
每当哭河河妖肆虐之时,韩家弟子则启动千罗阵操纵迷烟,将渔民引去哭河,给河妖做饵料。而王家则把守在萧关城区,防止哭河这端的消息流露在萧关城中。
如今千罗阵已撒下,而城区却并没有任何布设,想来问题便出在布阵的韩林身上。
众人目光紧锁在韩林身上,可他脸上却丝毫没有惧色。
他双手握住长剑,脚下是闪动的湛蓝五星阵法,他的颧骨本身就高,蓝光间断地自下而上照亮他的脸,显得他有种莫名的诡异。
“谋杀?”他看向韩珺,“珺公子这话言重了。督守府的高楼,那原本就是韩家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韩家在萧关立足的时候,王家还不过只是一个倚靠在韩家的无名小族,凭借韩家的扶持,才一步步有他王家喘息的余地。”
“可他王家做了什么?联五族,攻防城,硬生生将韩家从督守府逼到了萧关一隅!几十年来,韩家处处被督守府打压,不知道有多少弟子折损于督守府下。王韩两家,那可是有世仇在啊!”
“如今王昆膝下只有王琼一子,王昆已年暮,王家氏族内不知有多少支系盯着督守的位置。若是王琼一死,那么王家内部必将大乱,我韩氏一族隐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的这一天吗?”
“这道理,连我都明白,怎么身为韩家嫡长子的你不懂?”
说着,韩林从怀里掏出一枚飞鹤形状的纹章,大小有巴掌那么大,因为岁月的流逝,纹章上的金刻已经失去了光泽,还有黄绿色的锈污沾染在飞鹤的翅膀上,显得那飞鹤身上像是背负了千斤般的重物,身形也不再飘逸。
见物,韩家弟子跪倒了一片。
韩珺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纹章。
韩林高举手臂,冷声高喊:“我有韩家族勋为证,传家主的令:今夜一切行动,皆是为了我韩氏一族未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无论出现任何人,王琼必将死于千罗阵下,若是谁有异议——一律按照叛族论处。”
“珺公子,你可听清楚了吗?”
韩珺抬头望着纹章,突然怔住了。
他手中的露草剑在一寸寸地下落,身上的湛蓝色真气也在缓缓消散。
忽然,河妖猛地拍击水面,从河面上掀起一阵剧烈地狂风。天上的千罗阵网被这阵风吹得歪斜,转而更加明亮,湛蓝色的网丝迅速向远处延伸了数倍,似乎要把这阵风也封存在千罗阵中。
河水已经没过了王琼的胸膛,他还在继续向前走着。
河妖那双幽绿色的双眼紧盯着他,缓缓张开上颚,露出利刃般的巨牙。用不了多长时间,它就会把王琼吞噬殆尽。
露草剑已完全敛起剑尘。
韩珺额边的碎发盖住了他的双眼。
幽冷的蓝光打在韩林脸上,他面无表情:“珺公子,你变得软弱了。”
说着,他连起韩珺的手。
韩珺的手指无力地蜷缩着,像秋天耷拉在篱墙上的枯藤。
韩林将纹章放在他的掌心,说:“你我算是一同长大的,有句话,你以前总爱说,现在可能忘了。但我没忘。”
身后的河妖剧烈舞动起触手,拍打起几道数米高的水柱。水柱中间,一个巨大的深坑向中间凹陷下去,微澜的河水顿时旋转成水涡。
不断有人被水流卷进去,可还没等他们从幻烟中清醒,便被河水无声无息地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