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有些讶异,冉冉打开锦缎,见里面是一叠数枚令牌。这些令牌不同于普通令牌,呈暗红色,很薄很精致,正面是雕刻的图案,背面是字。
“以后无论你出示哪一块,我都会依着你的话做,此谓之卖身契。”
原来如此……只睡了一小会的冉冉此时精神奕奕毫无倦色,兴味盎然地查看手中令牌,第一面正面只有简单的炊烟之景,背面是个“炊”字;第二面约莫是井边的一篮子衣服,背面是个“浣”字;第三面刻着一条鞭子,背面是个“打”字……
看到这里冉冉已明了何意,这是卞修的承诺,即日后她让卞修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任打任怨。
脸上漾起甜蜜的笑意,冉冉将令牌放在胸口,“好,我收下了,你可不能食言。”
卞修靠在车身上,唇角挂着若有如无的一缕笑,“不看看最后一块?”
冉冉翻出最后一面也是图案最复杂的那面令牌,见上面刻着两只鸟儿,嘴巴靠在一块,背面刻着一个“吕”字。
脑子一下滞缓了,冉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卞修你耍我。”这两只鸟儿是鸳鸯,此乃亲吻令牌,而她又怎会主动拿出这面令牌?卞修摆明了是在耍她。
远远地,林清只瞧见冉冉在卞修身后追打,两人穿梭于两辆马车间,像两个快乐嬉戏的顽童,不一会便隐没了。泛起笑意,林清看向前方,心里有些微的失落,却也真心为他们俩高兴。
将冉冉抵在车身上,双手撑在冉冉颈侧,卞修头一低便吻住了冉冉,深幽缠绵。冉冉牢牢握紧了那些令牌,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跳跃着幸福。
冬日的衰草间还有些零星小点的野花绽放,似乎在随风飘荡着泥草香。卞修和冉冉各自上了马车,揭开小窗格两两相望。片刻后马车一前一后地向邺渊城内进发了。
冉冉在马车内摆弄着那些令牌,不时笑开。她的马车在前,卞修的马车在后,想必这也是卞修特意安排的。如若让她在后,感觉确实大不一样,会让她有种被抛弃的寂寞的感觉,而现在则是卞修在她身后紧紧跟着,让她满心满眼都充实幸福起来。
冉冉这队车马在进入邺渊城后即与卞修分开各自行走。在宫里那么多年极难得看到邺渊的繁华景象,是以冉冉一直趴在小窗格前偷偷地看着外面。令牌贴上心口,冉冉笑着重重吁了口气,她的新生活就此开始。
清蘅苑位于邺渊城东,马车到达后侍卫刚揭开车帘,冉冉便已看到香儿焦急喜悦的面庞。
“公主。”香儿忙上前扶着冉冉下马车,“你终于到了。”
多日未见竟有物是人非之感,冉冉笑着挨近香儿走进清蘅苑。这是城东一处僻静所在,听卞修说有重兵把守,只是冉冉瞧不出来。苑内并无冬日的全然萧瑟之景,仍有不少绿意和繁花,该是特意种植。
香儿撅了嘴,“公主,你真的和皇上和好啦?他以前那样待你,你还相信他?”
冉冉点点头,掩饰不住满脸的笑意。有时候想想自己轻易原谅卞修确实不该,只是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能和卞修在一起毕竟是她从小的梦啊!
香儿看到全然舒缓而又明媚如画的笑容重新出现在冉冉脸上,便也不再坚持,兴致高昂地带着冉冉在清蘅苑内到处转悠。
分开后另一队车马直接向着丽正门驶去。丽正门两侧已有百官候着,恭迎修帝回宫。至此,修帝羽国之行结束,历时四个月。
换上龙袍,卞修首要之事即面见四位主政大臣。离京四个月内朝中发生了很多事,边疆也有异动,卞修凝神听四位大臣上奏这段时间内的重大朝务,片刻不分心。御书房内的卞修早已褪去清晨时分面对冉冉时的轻松和温柔,正襟而坐重又恢复了帷幄天下的姿态。
人都有很多面的特质,有些特质只会展露在特定的人面前。
直至傍晚时分议事暂毕,卞修才得空去慈仁宫向方太后请安,一并用晚膳。沉闷多日的方太后在看到卞修后终于缓和了神色,母子晚膳倒也相安无事和谐融融。
“修儿,母后听说你迟迟不回宫是因一个民间女子,可有此事?”
卞修“嗯”了一声,未予否认。想到宣国宫殿外的冉冉,薄唇唇角漫出一丝笑意,如春风漫卷云彩。
方太后笑了笑,“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带回宫让母后瞧瞧,也好给她个名份。民间女子虽身份低微,不过要封她个德妃或者贤妃也并非难事。”
卞修淡笑回应,“她胆小,儿臣没敢把她带进宫。”
方太后数落起来,“你这孩子真是,难得有中意的姑娘还藏着掖着不让母后瞧见,母后也只是想看看能让我修儿这般动心的姑娘到底是何模样?”那个失踪多时的丫头他不喜欢,瑾妃他不喜欢,将军司马之女他也不喜欢,偏偏对一个普通民间女子神魂颠倒甚至为其不理朝政,她怎么可能不好奇?
“那过些时日再说。”向来知道母后会暗中调查自己的行踪,所以寻回冉冉之事卞修慎之又慎,身边留下的皆是心腹,是以方太后一时半会也只知道有个民间女子把卞修迷得失魂落魄,并不知晓那个人就是冉冉----从前的惠馨皇后,也是她最厌恶的人。
看到卞修执意推拒,方太后也只得暂时作罢,只是心里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用完膳四位大臣已在御书房内等候,卞修看着雕龙柱眼神微凝。原本卞修还打算今晚潜去清蘅苑给冉冉一个惊喜,如此怕是不能如愿了。一回宫果真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