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急大咳,夏竹上前扶她,却又被她狠狠地一把甩开。
冬漠看不过眼,欲要上前争辩,却被景宁轻轻地拦住。
“福姐姐……”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神情冷然,淡漠,仿佛在看一只卑微而可怜的蚂蚁,“蝼蚁尚且偷生,你又何必想不开呢?”
这样倨傲悲悯的样子,就算是再落魄,也绝对会激怒了她。董福兮见状,猛地掀开棉被起身下床,可动作太大,禁不住一阵眩晕,脚下趔趄,顿时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没人扶她。
缓步轻移,景宁却施施然地走了过去,一袭粗布的罩衫,却难掩精致清美的姿容,“何必与自己过不去,身子可是你的,气坏了,没人会心疼……”
董福兮听言,恨恨地抬起头,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可下一刻,她却蓦地顿住了。死死地盯着她身上的罩衫,死死地盯着,半晌,忽然放声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倒说么,怎么你会忽然来这景祺阁,竟然也是被打入了冷宫!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看来老天还是开眼的,开眼的!”
阴测测的东厢耳房,连着潮气,那股子霉味越发浓重。董福兮疯狂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房内,仿佛雾霭迷蒙,笼起了一层氤氲的阴森。
在那样张狂狰狞的目光中,景宁却轻轻地俯下身,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看她,三分叹然,三分嘲讽,“你究竟是怎么在后宫活下来的……我是进了冷宫没错,可你又得意什么呢,你不是也在这儿么……”
她的目光,冷如腊月寒天的霜雪,似笑,非笑,含着洞悉一切的深邃和犀利。四目相对的刹那,董福兮一下子就怔住了,心底里,那陡然生出的寒意,让她慌乱闪烁地掉开了眼。
“是有怎样?”色厉内荏,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强硬的姿态,董福兮隐在袖中的手攥得死紧,喉头哽咽,声调依然是凌厉狠然的,“皇宠不再,可我还有子嗣;而你呢,你却什么都没有,一朝失宠,半生凄苦,还不是贱人一个……那日在飒坤宫,我早就说过你会有报应。看到了么?现在,这就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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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怎样?”色厉内荏,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强硬的姿态,董福兮隐在袖中的手攥得死紧,喉头哽咽,声调依然是凌厉狠然的,“皇宠不再,可我还有子嗣;而你呢,你却什么都没有,一朝失宠,半生凄苦,还不是贱人一个……那日在飒坤宫,我早就说过你会有报应。看到了么?现在,这就是报应……”
景宁的眼角动了动,半晌,却是凉凉地笑了,“福姐姐这话,错了……”
重音在后,她一字一顿,说得玄乎其玄。董福兮眯起眼睛,冷冷地看她,“你什么意思……”
“福姐姐,何必自欺?你好好看看这里,这儿是景祺阁,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风光华丽的延洪殿了;再看看你自己,披头散发,落魄凋零,哪里还有什么贵人的模样……怎么,到了现在,难道你还在作着飞上枝头的美梦么……”
景宁说着,一把将地上的董福兮拉起,牵引推拉,将她带到那个模糊生锈的铜镜前——
妆,已经全花了;脸,满是油垢泪痕。
董福兮怔怔地看着自己镜中的模样,仅仅三日便瘦削得可怖的下颚,高高突起的颧骨,可怜,却卑微。
“不,我是福贵人,我怀了龙种,我不会一辈子呆在这儿,不会,不会……”
“福姐姐,当真想出这景祺阁?”她看着她,忽然之间,笑得股惑。
董福兮原本愤恨的眼底,忽然涌动起一抹欲明欲灭的火苗,闪烁而亮灼,汹涌着妖红的异彩,“怎么不想,我要出去,一定要出去!我要报仇,要让你后悔害我,要让所有人胆敢害我的人万劫不复……”
她说着,下意识地死死地抓住景宁的肩,纤长的指甲刺破轻薄的布料,抠进她的肉里,渗出鲜血淋淋。可景宁却仿佛没有感觉,轻轻地抚上她的手,扯唇,微笑,“那就记住这个感觉,靠着它,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她怔怔然,半晌,却是莫名而困惑地松开手,那沾着殷红血迹的指甲,仿佛染了豆蔻丹红。
“福姐姐自己不是也说过么,你有龙种,比起我这什么都没有的人,实在是好太多。若真的想要一雪前耻,就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再拒绝任何可能的帮助和救治。将来,等你踏出景祺阁的那一天,便是你的重生之日……”
景宁的声音,幽幽的,轻轻的;眼眸,凉凉的,静静的。那一抹若有深意的微笑,恍若轻烟,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风中,漂浮着一股干涩的味道,混在湿湿的潮气中,越发的难以分辨。微微侧头,竟是那一丛生长在角落里的野草,伞花的姿态,一盏盏的撑开,仿佛江南烟雨下,蒙蒙的油纸伞。
这时,董福兮却忽然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景宁,定定地看着,两分猜忌,三分的莫名,脸上变幻莫测,阴晴不定。
“你,为何要帮我……”
南星草
这时,董福兮却忽然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景宁,定定地看着,两分猜忌,三分的莫名,脸上变幻莫测,阴晴不定。
“你,为何要帮我……”
到现在,才清醒么?
景宁轻轻地勾唇,不置可否地淡笑,“我并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