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繁从刚开始机械般地由他搂着,到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对,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可是李信啊……”
李将军任她看着,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是我,我还好好活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大悲大喜,许繁埋首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发出低低的哽咽声。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一会儿,许繁才从他怀里出来,抬头问他:“为什么赵人和秦人都说你没了消息?”
“这是我们的计划,我是故意躲起来的,为了抓到奸细。”
几天前,秦军的确经历了一场惨败。
李牧是赵国有名的老将,能征善战、功勋显赫,甚至有“李牧死,赵国亡”的说法。饶是李信一向高傲自负,也没有敢看轻这个对手。
在赵军按兵不出、固守武城时,李信令全军小心提防,等候出战良机。李牧这个老狐狸高深莫测,李信预料到他可能在布局,但还是年少气盛,想要和这位名将较量较量。
李牧带领赵军来突袭时,秦军本来尚有反击之力。但不知是哪个奸细透露给赵军许多重要情报,赵军来进攻时,就像进了自家后院一样,轻而易举地就瓦解了秦军的防御,李信只能带着将士们撤退。
赵军气势高涨,势要俘虏秦军主将,李信亲自带领一队秦兵引开他们,让杨端和带着大部队撤到后方。
考虑到奸细可能仍在身边,李信于是假装在战争中失去音讯,让敌人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好让奸细自动显出真身来。
“我这些天都乔装着躲起来,暗地里和杨端和联系。”
杨端和还说自己派了士兵跟着许繁,但是许繁走得太急,士兵们没来得及跟上。
“阿繁,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哪有这么容易死。”
李信没有战甲披身,没有银枪宝剑,穿得甚至还是打了补丁的麻衣,却笑得像班师回朝、准备领赏受封的大将军,比星光更璀璨。
“可是我很担心你,自从收不到军营传来的消息,我一天都没有睡好过。”许繁眼中盈着泪水,并不遮掩自己的心迹:“我很想你,每一天都想,可是,你为什么偏偏是李信呢,如果你就是个普通人该多好!”
李信搂住她,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温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阿繁,我也并不喜欢战争,我不希望我的将士们在战火中死去。但是,战争是为了更长久的和平,我打仗,是为了以后不再打仗。”
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真的会有不再打仗的那一天吗?”
诸侯的争霸战已经持续百年,国家之间越打越凶,从不见有停止的迹象。无论是友邦还是近邻,说翻脸就翻脸,势必要打出个你死我活。
“会的,我保证。”李信亲了她一下,笑道:“等到天下平定,我就去给你的商队当护卫,到时候许老板可不要嫌弃我。”
“你堂堂一个将军,我哪里敢使唤你?”
“我可都当过许老板的两次手下败将了,只要你肯收留我,就是把我招去当赘婿,我也心甘情愿。”
许繁轻捶了他一下,嗔怒道:“将军倒是会算账,什么好处都让你得了。”
“不过,你这次回去,大王不会怪罪你吧?”
即使能将功补过,打了败仗也是板上钉钉的事,秦法赏罚分明,不知道秦王会如何处置他。
“胜败乃兵家常事,就是大王罚我,我也认了。”李信深深望着她,握着她的手,“而且,我得到了我更想要的。”
反正以后有的是打胜仗的机会,佳人却难再得。
知道许繁来找他,上次被算计留下的一点点怨念也顷刻消散,李信心里只有惊喜和担忧,马不停蹄地就过来了。
这辈子算是被套牢了,李信心里想,当初周幽王为了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连国家都搞没了。他刚听说的时候只觉得好笑,现在想想,似乎也能理解一二了。
后来,李信和杨端和里应外合,果真抓到了出卖情报的奸细。主将重新归来,秦军士气大振,又重整兵力,和李牧结结实实打了一场。
顾念赵国尚有抵抗之力,硬拼战力并非良策,秦王便令李信带兵撤回,暂未追究他的战败之责,让他戴罪立功。
几年后,赵王迁自毁长城,听信谗言,杀害了名将李牧。秦再次大举攻赵,以王翦为主将,李信、杨端和等从之,历时一年多,终于攻陷赵国都城邯郸,除去了大秦东进的一大劲敌。
史书记载,秦将李信少壮勇猛、战功赫赫,因功受封陇西侯。
然而民间对这位将军谈论最多的,却是他娶了一介商贾为妻,据说还恩爱非常。
天下重归一统、偃武修文之后的某一日,许老板的商队浩浩荡荡来到了临淄。
在跟某位熟识的盐户洽谈生意之时,眼尖的盐户注意到了许老板身边跟着的陌生男子,看着英姿威武,还有些杀伐之气,不像普通的商队护卫。
“许老板,这位是?”
“我夫君。”许繁笑着解释,打消了盐户的顾虑。
“原来如此。”那盐户似乎想起来什么,问道:“我怎么记得,许多年前,你夫君也来过,好像不是长这样?”
李信疑惑地看向许繁,后者忙澄清:“我夫君第一次来这里,您可别瞎说。”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想想……”
“咱们还是接着谈生意吧,您刚才说,现在的行情怎么样来着?”许繁怕盐户又说出什么骇人之语,忙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