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才是公孙启要以死陷害后胜的原因,如果是相国杀死了乐师,而那位乐师是他的挚友——的确可以说得通,公孙启一介落魄贵族,只是个学生,要动大齐相国无异于蚍蜉撼树,他用这种办法陷害相国杀人,加上周存的帮助,才有可能真正对相国伤其筋骨。
“关于这位乐师和公孙启之间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这毕竟是师弟的私事,在下也只知道这么多了。不过听说这位乐师家境贫寒,师弟曾帮助他安葬母亲。其他的事,您若是想知道,或许可以去学宫调查。”
子方突然想起来相国府上的下人所说的与周存一同前来的学生,他问道:“那么您知道公孙启平日与谁来往最密吗?”
“师弟性情豪爽慷慨,与之结交者甚多,不过要说最密切的,可能是同他一同从魏国来齐的万质。说来也奇怪,万质没有参与声讨秦使,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动静。”
那个人应该就是万质了,赵政谢道:“多谢先生告知,若打算去秦国一展抱负,大秦朝堂必定虚位以待。”
“谢公子赏识,在下告退。”
李斯走后,子方开始不老实地凑上前去,把手搭在赵政肩上:“这个李斯不错,阿政你要带回去当门客吗?还是直接举荐给秦王?”
“先观察观察再说吧。”赵政含糊了一句,压下心底的异样情绪,“看来咱们得去找那个万质,还有相国府上的那个乐师到底是为何而死。”
“那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去相国府上去查,反正我对那儿熟悉。”
“你不害怕那位小姐了?”
子方一个激灵,讨好地往他身边靠了靠:“那还是算了,我们一起去稷下吧,不过那些学生不知道多少还认得我,你得帮我挡挡。对了阿政,说起来你娶妻了吗?看样子不太像,不过你年岁还小,也正常。”
赵政愣了一下,前阵子华阳太后要给他选王后,不出意料地把许多楚女带到了秦王宫,他本来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正好借着此事把她架空,大秦朝内楚人势力过盛,王后不能再是楚女了,这也算给了有心之人一个警戒。
父母的事情还给他留下了一些阴影,毕竟他小时候也曾见过他们如此相爱,后来却死生不见,还有父王那一堆妃子……不过他倒是还没真正想过要娶什么样的王后,毕竟大秦王后之位涉及的利益牵扯太多了,而且现在还有子方——
“没有,功业未就,我还是等等吧。”
“那你在大秦有喜欢的女子吗?”
赵政摇了摇头,反问道:“那你呢?你有心仪之人吗?我觉得你和许繁姑娘好像相处得不错。”
“哈哈,我和阿繁已经不知道被误会多少次了,怎么连你也这样?”子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连我自己是谁都还不清楚,还是不要连累别人了。”
“怎么会连累别人呢?”
“我要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就稀里糊涂地喜欢上了别人,万一到时候发现我不能喜欢那个人,岂不是困局吗?”子方摇摇头,“算啦,咱们还是先去学宫看看吧。”
阴差阳错
许繁带着几个随从在公孙启的住处搜查,果然如意料之中的搜到了剩下的劣质盐,她随父亲初来齐地购盐时,也曾被黑心肝的盐商用这些劣等盐骗过,之后才慢慢学会辨别。公孙启似乎早有此打算,不知道从何处购得大量的劣盐,想让自己中毒而死——对自己何其残忍。
公孙启的居所简朴到冷清,除了日常所需的衣物被褥、以及数卷竹简之外,几乎旁无他物,只是被布帛包裹起来的一件乐器颇为显眼——是竽,看样子公孙启很珍视它。
实证已在,公孙启大概率不是被秦使所杀,周存脸色不虞,但是没说什么,转而去和祭酒谈话,把许繁撂在这里。许繁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打算再去问问公孙启交好的学子。
子方虽然只来过稷下学宫一回,但记忆力超群,学宫的布局一清二楚地在脑海里,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公孙启原先的住处,倒是和许繁遇上了。
“阿繁,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你那边查到什么了吗?”
许繁简单解释了一番,“总之公孙启应该就是自杀,但是我想不通,他直接拔剑自杀不可以吗?为什么还要一直吃这种盐呢?”
公孙启肯定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再怎么说稷下学子也不会沦落到如此田地。
“我们现在的看法是,公孙启其实是为了诬陷相国。”看许繁震惊地瞪大眼睛,子方继续道:“你刚才说的那个竽,我怀疑是相国府上一位乐师所有,他是公孙启的至交好友,但是可能因为相国而死,公孙启是为了给他报仇。”
“至于你说的盐……我觉得他可能事先想好了两条路,相国不会让公孙启佩剑来访,万一他和相国独处时没有兵器,他毒发身亡,相国也脱不了干系,很少有人会想到盐也能杀人……而如果是另一种情况,就像已经发生的那样,他昨天是抱了必死之志,所以一开始就吞食大量劣盐,后来见到的却不是相国——”
“他可能是实在受不了,所以才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许繁问道。
或许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吧。
子方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应该要找到万质,他或许知道更多。”
赵政眉头微皱:“周存在哪里?他知道此事吗?”
“周大人看到了这些盐,脸色可难看了,后来就借口去找祭酒了。”
子方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阿政,你是觉得万质可能有危险吗?去给周大人提前报信的应该就是他,周大人明显也知道此事可能是公孙启诬陷姚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