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安慰人,翻来覆去只会那几句,她搜刮着可怜的词汇,说:“程之珩,你真的特别好。真的。”
他用脸颊蹭着她的腿,头往她掌心拱,像只餍足的小兽。
“够了顾思宁。”他喃喃着,“这就够了。”
周子璇接到顾思宁的电话时还有点忐忑。
虽然她没有把小屁孩儿的话当真,但是面对他的“家长”,还是忍不住发虚。
一方面她觉得应该把这话告诉自己的好朋友,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当事人家长很可能会错误归因,反过来怪她。
直到见面吃了饭,周子璇还是没纠结出个什么结果来。
她心不在焉地,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顾思宁其实和她一样不安。
顾思宁才发觉自己其实对程之珩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的童年、他的成长经历、他性格的养成、他喜好的选择……所有正常情侣之间应该心知肚明的东西,她通通不知情。
完完全全的本末倒置。
在深层次的交流之前,她很有必要找一个知情者打听清楚基本情况,再根据情况制定计划。
没有比周子璇更知情的人了。
“我——”
“其实——”
两人的声音撞到一起,互相对望一眼。
“你先说你先说。”周子璇连忙伸手。
“我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到你哥这个人。”
“啊?他怎么了?”
“没什么,这不是跟他当室友也有段时间了吗?”顾思宁故作镇定道,“我就是想着,不出意外起码还要再当一年的室友,而且这段时间我们还一起上班,他有点捉摸不透的感觉。”
“欸,他确实挺捉摸不透的。”周子璇叹了口气,“别说你了,其实我们家里人都有点看不懂他。”
照理说程之珩的性格是不适合在体制内混的,做人冷淡,不太会来事儿,全家人都觉得他会留校继续做学术,他自己留在祁州的意向也是比较明显的,谁成想他一声不吭就上岸宁江,一干就是好几年。
“其实今年他是能留在北京的,但他拒绝了。”周子璇说,“你能想象吗?他竟然拒绝了!那可是北京啊,待遇什么的,都不知道有多好,还有专门搞学术搞科研的部门,可以说是绝对适合他的地方,但他竟然拒绝了。我爸妈都不懂他怎么想的,连夜做他思想工作,白搭,就是要回宁江。”
顾思宁说:“说到这个,你爸妈跟你哥是不是关系不大好啊?我记得小时候在你家,就觉得他们相处有点、有点……”
“陌生。”周子璇接过话茬儿,又叹息,“其实我哥这个人挺复杂的。”
“啊?”
“不是那种骂人的,就是,嗯,怎么说呢,就是他跟所有人都不亲。”
“你在狗叫什么?”顾思宁完全不理解,“跟你不亲?”
“我例外吧。但其他人就——”周子璇顿了顿,继续说,“他小时候吧跟着我外公,但我外公不是个好人,就是跟家里关系不好,所以他的位置就比较尴尬吧。
后来初中我爸妈把他接到西北了,他初中高中都在那儿比较出名的一个寄宿学校,那个学校怎么说呢,鱼龙混杂吧。你现在上网搜,贴吧还有人评价说这学校就是一头驴来也能拿到毕业证。
我记得有一年,他们学校操场上有人打架斗殴,把人打进医院了,血流了一地,我哥就在现场,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可怜。他只是走过去,回到宿舍,继续看书。从那之后,学校里的人就都说他冷血。总之吧,那学校真的很垃圾,再好的学生扔进去,也不一定能好好出来。”
“那你哥为什么还要在那儿读?”
“因为被忘记了。”
顾思宁怀疑自己听到的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