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冷清,偶尔有车从他们身边经过,也只有浓重雨雾中模糊的轮廓,连车牌颜色都看不清,黎东放慢速度,车子在轰隆如雷鸣的雨声中缓慢前行,最后竟停下了。
沉默许久的钱多多终于开口,从后座直起身子来问他:“怎么了?”
黎东试着重新启动,但车子纹丝不动,他又努力了一次,放弃了
,“不知道,可能出了故障,我下去看看。”
钱多多看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叫拖车吧,这么大的雨,别下车了。”
拖车需要时间,两个人就这样被困在车里了,大雨无边无际地落下来,雨刮停止工作之后,窗外白练一片,目力所及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个车厢。
她突然想起自己与许飞走出客户公司后遇上大雨,停车场离得很远,行人在他们面前匆匆奔走,没有一辆出租车愿意停下,许飞将自己的西装脱下来盖在她的头上,奔跑时紧紧抓住她的手,而她踩着大大小小小的水塘气喘吁吁地惊叫,还徒劳想把他也拉到外套下面来。
等跑进车里两个人都已经湿透了,深秋的夜里,十点都过了,停车场早已空荡无人,她冻得牙齿打架,而他努力地想帮她搓热身体,最后两个人就在车里擦枪走火了,车厢里热度高得使所有玻璃上都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气。
“多多,喝水。”黎东的声音将钱多多拉回现实,他递过拧开盖子的水瓶,微笑着道。
“还记得我们在民丹岛的时候吗?也是这么大的雨,我们开车去海边看落日,你一定要赶到那个最偏远的海滩去,后来车就在半路上坏了,电话都打不通,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人。”
钱多多茫然地看着他,试图寻找他嘴里的自己,但那个曾经与他走到脚上起泡都在笑的自己却早已经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一片。
她曾经爱过这个男人,但那一切已经过去了,十多岁的时候,钱多多觉得所谓爱情一定是如同杜鹃啼血一样―生只得一次的东西,不能天荒地老的下场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但现实却是初恋过去之后她仍会为某个人心动,离开她以为的theone,转角又会出现rright。
当年她与黎东分手,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一个字,如果那时候他能够拉住她的手,如果那时候她做出哪怕是一点牺牲,那现在坐在这里的可能已经是一对老夫老妻了。
但他们没有,各自转身,眼睁睁地看着那段感情离开,两年过去了,或许黎东对她仍未忘情,但她已经不爱他了。一个女人心中只有一间房,只能住进一个男人,当她爱上许飞以后,黎东就被她从那间房里请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
如果她现在仍与两年前一样,一个字都不说,一点退让与牺牲都不做,用冷漠和回避作为发泄以及惩罚,任她与许飞的感情自生自灭,那结果会不会仍和前次一样,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住。
不!钱多多听到自己心里的尖叫声。
她已经跌跌撞撞失败太多次了,猪都会记住教训,她怎么可以再这样重蹈覆辙。
冲动让她只想现在就奔回上海去,但另一个念头冒出来,让钱多多手心冒汗。
昨天看到的那一幕仍旧在她面前盘旋,她看到许飞与苏玲纠缠在一起,而许飞看着她上了黎东的车,冷战还在继续,他们谁都没有向对方解释,小榄打电话来说苏玲在公司中找许飞单独谈话,说很暧昧的话,问她怎么办。
或者是小榄误会了,她也误会了,但她看到了他与苏玲在一起,他又何尝没有看到过她与黎东令人误会的场面?
那么,究竟是她误会了他,还是他误会了她?钱多多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乱了,脑子里—片糊涂。
雨突然停了,黄色的拖车出现在视线中,黎东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钱多多持续出神,目光明明是落在他脸上的,却一点焦距都没有,透过他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他便黯然了,默默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2
强子走进包厢,苏薇已经到了,两人有一段时间的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服务员进来送莱单,被两人之间沉重的气氛吓到了,站在旁边不知把莱递给谁。
还是强子开口,说了声:“把莱单放下吧,一会儿我们再叫你。”
那年轻的小姑娘就如蒙大赦地走了,留他们两个在包厢里脸对着脸,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就像是隔着白令海峡。
苏薇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只觉得喉咙持续微痒,想咳又咳不出来。
“我发了协议到你邮箱,你看过没有?”
“我和朋友合伙搞了个公司。”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完全不同的内容。
苏薇一愣,脱口道:“你开公司?”
强子点头,眼睛不离开苏薇的脸,苏薇瘦了许多,他也一样,但面前这张消瘦的脸却比任何人都吸引他的目光,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几乎是有些贪婪了,将要失去才明白,原来他是这么需要她,根本就离不开她,他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但男人的自尊却让他舌头打结,最终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内容。
“是,接外贸单子,朋友有渠道,我也想闯一闯。”
苏薇皱眉,“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你从来都没有开过公司,小心被骗。”
强子的声音粗起来,“我说了朋友有渠道,这世上也不是就你知道怎么做生意的,等我做出一番事业来……”
“强子,没用的。”苏薇打断他,“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再说,就算你能成功,我也不会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