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参嘴角抽动地更加厉害,心头无数次痛骂自己接了个这样的差事,可已经踩上了萧家的大船,哪有中途跳河的选择呢?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是景王殿下吩咐下来……”
崔锦之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微微一笑:“臣记得陛下已将监国之权收了回去,为何景王还能调动禁卫军,企图半夜带走臣呢?”
没等何参回答,她便平淡地接了下去:“臣想起来了,景王殿下没这个权力,可太尉有,王大人是景王的岳丈,自然能轻易调动何统领了。”
何参脸色蓦地一沉,还没开口,只见一个禁卫军匆匆跑来,低声说了几句。
“看来何统领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丞相慢条斯理地开口,带着置身事外的淡然,仿佛此刻被搜查的并非她一样。
何参阴翳地看了眼崔锦之,想起景王的话,手中的佩刀不自觉地握紧,忍不住出言嘲讽道:“崔大人不愧为世人称赞的琨玉公子,牵扯进谋逆重案,还能这般雍容有度,末将实在佩服。可惜末将是个粗人,丞相的嘴皮子功夫,还是留到殿下面前去慢慢分说吧。”
他往前一挥手,冷声道:“带走!”
崔锦之寒凉的视线扫过毫不客气伸过来的手,将他们硬生生逼停,她理了理衣衫,沉默地抬脚往外走去。
何参咬了咬牙,也没再叫人动手,勒令众人跟上。
崔锦之破天荒地刺激何参,就是为了让他在大怒之下透露点什么。
谋逆重案。
她在心里描摹着这四字,一时间竟有些想发笑。
自隐阳返京后,崔锦之着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府中上下,借着体弱静养的由头,不着痕迹地分批次放走几位老仆。
到了最后,除去护院的淮胥,身旁伺候地便只剩下荣娘和清蕴两人。府里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清贫得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品大官的宅邸。
为的便是防止有人趁乱放进来什么罪证。
就像前世她被诬陷通敌叛国一样。
朱红的宫道空荡荡的,一直向前延伸进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去,让人一眼难以望穿。
崔锦之未着官服,只穿着寻常的衣袍,她抬眼看向巍峨的宫墙,不带任何犹豫,沉默地踏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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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本奏折被狠狠地摔打在崔锦之的面前。
祁旭一只手背在身后,立于西暖阁的桌案之后,冷笑连连:“丞相大人,打开看看吧?”
崔锦之跪在冰凉的玉砖之上,寒气顺着膝盖缓慢地爬了上来,她面色苍白,默不作声地打开了那封奏折。
上书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顾云嵩诓骗陛下自己已经娶妻,实则并无此女,犯了欺君罔上之罪。
第二件事,楚王同定远将军勾结,无陛下手谕,却私调二十万兵马至梁州,意欲不轨。
第三件事,隐阳城破前夜,楚王故意调动五千将士出城,致使隐阳孤立无援,惨遭敌军屠戮。
崔锦之垂眸,视线冷静地落在末尾的落款之上——
许州太守蔡辛。
他说自己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心中惶惧难安,夜不能寐,恐于丞相之势,不敢上言。可思及一身官职皆为陛下赐,常守大义,终上奏。
蒙蔽圣听,私纵兵马,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但还能让人辩驳一二。
可是第三件,却实实在在荒谬到了极点,若真由祁旭定罪下来,那便是要将祁宥挫骨扬灰,遗臭万年了。
她抬起眼帘,深深地看了眼祁旭,心中只觉得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