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纤凝打算先从张三入手。张三四年前得了孟家赏钱,发达过一阵儿,过了半年酒池肉林的生活,银钱挥霍一空后,贩柴的营生也捡不起来。目前在城外给大户人家看果园。
园中果树长势颇好,枝头挂满了黄澄澄的鹅梨,解小菲不知客气为何物,拽下一只,在衣服上蹭了蹭,送入口中。
鹅梨皮薄多浆,解小菲一口咬下去,汁水刹那飞溅,不幸溅到李纤凝脸上两点,李纤凝拈起帕子试了试。
解小菲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只鹅梨,又去摘下只,林中茅屋中忽然走出个邋遢汉子,一边搓着身上泥丸一边冲他二人喊,“做什么的,敢来这里偷梨吃,知道谁的园子吗?说出来吓死你们,识相的赶紧付了梨钱,一只梨五十文,胆敢有半个‘不’字,我报告给主人家,有你们受的。”
李纤凝懒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功夫,示意解小菲,“干脆利落点。”
解小菲把梨在手上抛了两抛,忽然抡圆了臂膀。鹅梨飞掷出去,登时在汉子脸上开了花。不等汉子揩净颜面,当胸受了一脚,人仰面飞出。
汉子见对方不好惹,爬起来讨饶:“大爷大爷,饶了我吧,梨你们想吃多少吃多少,千万别打我啊!”
李纤凝目光斜睨,“你叫张三?”
张三咧开缺了三颗门牙的嘴,“有什么能为小姐效劳的?”
“你别说,还真有一桩。”
等到张三能够再次开口说话,已然被倒吊于梨树之上。林里有一方粪池,留做浇灌果树之中,李纤凝进来时便有留意,想想正是拷问人的最佳地点。此时粪池相距张三的脸不足半尺,臭气汹涌。熏得张三眼睁不得,鼻吸不能,连连告饶。
“小姐,小姐,菩萨心肠的小姐,小人哪里有得罪的地方您告诉我,小人给您磕头赔罪。您可千万别我扔进去啊!”张三看着粪池里蠕动的白蛆,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纤凝手帕捂住口鼻,蹲在池边,冷眼旁观。待到张三折腾得筋疲力尽了,方如施恩一般开启金口,“我有几句话问你,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是是是,小姐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四年前,是你发现了孟光的遗骸?”
张三不解李纤凝为何问起这个,来不及思索,赶着回答,“是小人发现的。”啰哩巴嗦重复了一遍李纤凝在卷宗上看到的内容。
“你有没有撒谎?”
“小人句句属实,不敢对小姐撒谎。”
李纤凝露出失望的表情。解小菲手里的绳索一松,张三嚎叫着下滑数寸,头皮已然紧贴粪池。带着尾巴的肥蛆爬上来,不一会儿遍布了整张脸,张三嗷嗷大叫,叫解小菲赶紧把他拉上去。
解小菲好整以暇地欣赏,“你先回答我们小姐的问题。”
蛆不断爬,张三当真怕了,把什么都交待了。那具尸体压根不是孟光。彼时孟光失踪,孟家贴出告示悬赏,死活不论,只要找到孟光,一律有赏。
张三常去山中砍柴,见过不少无主白骨,一来二去,心思活动,寻思何不以此换取孟家的赏钱?遂精心挑选一具白骨,折了指骨。有了后面的一切。
解小菲听得来气,“为了几个赏钱,害别人家破人亡,你这畜生。合该下去洗一遭。”
张三慌了,四肢空中乱扭,“小姐小姐,你答应过我的。”
“放了他。”李纤凝命令。
解小菲深知李纤凝言出必践,无奈拽动绳索。张三身子对折挂在树上,犹如阎王殿前走一遭,整个人都虚脱了。
孟光的尸骨是假的,但孟光的衣物却出现在了当铺,证明他属实遇害。阴影之下,还潜藏着另一股势力。李纤凝所料不差的话,威胁魏斯年的人正是出自这股势力。这样一来,当铺掌柜的供词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对待当铺掌柜李纤凝用了同样的法子,不过这位洪姓掌柜比张三有骨气多了,愣是叫粪水没过鼻梁,驱虫爬满全身才开口。
据他所言,他经常收一些来历不明的物件,送来孟光衣裳饰品的人他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对方姓丁,经常在小合山一带出没,具体做什么的不清楚,倒是听他提起过官府里有个哥哥。
问及对方长相,杨掌柜说:“络腮胡,黑皮肤,生得五大三粗。”
再问却问不出来了。
李纤凝和魏斯年分享了获悉的线索,魏斯年把衙署里几个姓丁的吏员在脑海里回想一遍,依他看法,皆不像能做这种事情的人。且“哥哥”不一定是同姓兄弟,结义的也有可能。至于那丁姓凶徒,他既敢做这种事,八成是个不在户的流民。查起来有千难万难。
李纤凝拄腮若有所思。
“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