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纤凝搅和着碗里的粥,嘟嘟囔囔,“又不是我想搅和进人命案子。杨小姐突然去世,怪得着我么……”
“说起来,那杨小姐怎么突然死了,坊间疯传是谋杀,难道是真事?”李夫人突然问。
李纤凝埋头吃粥,“不清楚。”
“人言李小姐善断狱,怎么又不清楚了?”
“女儿远离刑狱之事久矣,不得父女之命,断不敢再掺和。”
“那我许你再掺和如何?”李夫人微微一笑,“明日起收拾收拾回衙吧。”
“咦?”李纤凝李含章同时惊诧。
“夫人,这怎么行,你不是说了叫她留在家里,等着成亲吗?”
“我说了叫她回衙。”
“是是是,夫人说什么是什么。”
李纤凝和李含章交换个眼神,均不明白李夫人的用意。家里的事,李夫人说什么李含章附和什么,李含章少有自己的主张,但凡他有个主张,李夫人必和他唱反调。回衙的事,他们料到李夫人最终会同意,但必经过一番曲折,不料这么痛快。
李纤凝私下里问李含章最近有没有得罪李夫人。李含章回想半天,想不通有什么地方得罪夫人。
只有顾氏明白原委,她陪李夫人往城中贵戚宅上闲走,聊及杨宛之事,大家均向李夫人打听底细,说什么李小姐亲历其中,又擅断狱,必然早已洞悉关窍。总之,把李纤凝恭维了一遍。
李夫人很受用。李夫人是个贪慕虚荣的人。
京兆府的人来找过李纤凝,草草给她录过一份证词即离去。没有磨牙,也没有追究她中途不告而别的过失。录口供也仅仅只像例行公事。
李纤凝猜测,他们可能已经有目标了。
收拾好行李,李纤凝择了个吉日回衙,先遣素馨闵婆带着行李过去整理归置,洒扫除尘,自己慢慢悠悠逛过去。
班房的衙役们见了她少不得唉声叹气,更少不得强颜欢笑,摆出欢迎之姿。李纤凝挨个扫过去,“个个精神抖擞嘛。”
黄胖子附和笑道:“小姐不在还有关校尉规训我们,小的们都不敢怠慢。”
“真乖。”李纤凝捏了捏黄胖子的胖脸。
“小菲今个儿不当值?”
“他探韩杞的病去了。”小姜说,“韩杞不是受伤了。”
李纤凝“噢”了一声,别了众衙役。打前衙去后宅,经过县丞房,看到仇璋负手立在槐荫下。双目微阖,下巴颏儿稍稍仰起,有意叫经槐叶筛虑的阳光落在脸上。
渐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睁开双目,眼帘里映入李纤凝的身影,使他微微一愕,继而道:“你搬回来了?”
李纤凝笑脸相迎,“日后少不得麻烦仇县丞,仇县丞不要嫌我烦。”
“哪里的话。”
目光落在她颈上,“又受伤了?”
“韩杞伤的重,我只是一些轻微扭打伤,不值一提。”
“你还是这样散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那不然呢,难道和你分开几个月我就变了个人不成?”
仇璋突然沉默,李纤凝也没再说话,漫长的空白后,李纤凝说:“没事的话,我回内宅了。”
“李小姐请便。”
李纤凝走了几步,忽然立定,回身,叫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文璨。”
仇璋仍在原地,双眸如罩阴霾,闻她呼唤,眸色一闪,清淡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