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月很少用艳丽来形容男子的模样,但这个略显浮夸的词,放在问泽遗的身上无疑是合适的。
问泽遗没带手衣的右手随性抚过掉在阑干处的黄叶,二指弹开雨晴后未消的水珠,模样比刚才在茶室松弛得多。
问泽遗比之前爱笑得多,但除了在兰山远面前,他很少会露出这般轻松的笑。
而兰山远没看着山峦,对眼前这少有的美景不感兴趣。
只是静静听问泽遗讲话,专注地看着他。
人生
“兴许是看错了。”见铸月久久不语,云薏声音疲累。
她身为医者未能自医,眼下连对他人的判断力也未必准确。
更何况她在问泽遗身上感受到死气,也只是很短的一瞬而已。
“我身体抱恙,劳烦师妹替我接待兰宗主和问副宗主。”她声音越来越轻,潦草揭过沉重的话题。
这般荒谬的判断定然出了差错,不能贸然告诉持明宗,引起非必要的恐慌。
铸月咽下心中苦涩,数千年的岁月里,她很少这般无力。
她极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
“是,请谷主安心。”
虽然谷主没有明说,但她明白看了无数将死之人的云薏,也隐约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昼夜交替,碎星悄然铺满天,铸成一条绚烂的银河。
莳叶谷中有些没被驯化的灵兽出没,晚上并不安全。药田边挂起长明灯,忙碌的药修遵循日落而息的准则,不约而同往回赶去。
“问副宗主,请。”
引路的莳叶谷男修拉开门,旋即往后退了半步,依照南疆的习俗,将照明的竹灯悬在门边。
“多谢。”
重获单间的问泽遗心头轻松了些,却又不自觉朝着兰山远的卧房瞟了眼。
兰山远正温和地同为他引路的药修道谢,药修没见过兰山远这等大人物,受宠若惊地连连应声。
送走药修,兰山远不经意抬起头,问泽遗已经收回视线。
屋门合拢,遮住山野间冬日少有的虫鸣声。
问泽遗前些天睡得久,今夜三更时醒来,便再也没睡着。
揭开窗透气,他偶然瞧见不远处的窗也透着光,正是兰山远的卧房。
看来没睡着的不止他。
多数修士还会偶尔睡觉,可兰山远好像完全不休息。
问泽遗对着夜色放空半晌。
冬日的南疆也有点寒凉,他终于感觉到风冷,慢吞吞伸手关窗。
两间亮着灯的屋成了一间。
翌日午后,来送行的是铸月和洛芷参。
“问副宗主,有缘再会。”
洛芷参依旧活泼,铸月也仍然老成持重。
云薏并未出来相送,联系到昨日见闻,问泽遗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明显。
仔细想想,近些日子,莳叶谷的谷主都鲜少抛头露面。
云薏数千年来都身体康健,眼下突然体质恶化,很难不让他将此同沈摧玉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