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火的呼吸在沙海风吹沙的刮擦中更低沉了,他只是看着她不出声。
裴英邵伸出袖子跟着露出长手:“梨花,回来!回来我这里比较合适。”
梨花依然进退犹豫中,明火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究竟为何?她还得琢磨。
明火直接从他的位置滑过来,捉住梨花的膀子,先将她转到他身后。对着裴英邵那笑的很呆若木雕的脸,轻蔑地说:“你想对她做什么?有我在,你妄想!”
明火这些话听在梨花耳朵里,就觉得她仿佛是他的什么物儿样的,她扭开了他的手。
裴英邵那呆呆的笑还是凝固了,歪了下嘴角,木然相对明火的满眼恨意挑衅。
远处那些贴近沙窝子茂盛丛生的一片蒿草,总算是迎来了星辰的照耀,云层被淡月冲开了。
梨花真是不愿意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就这样敌意地相对持着,谁也不先动手,但只要一方先动手,另一方绝对会有赢了对方的意思。
“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也别僵持着了。”梨花先把话说开了,她回看身后的裴英邵:“此处我瞧着很不安全,我就留意左右,我走中间,明火你注意前方情况,裴大哥你看后方。”她顾不得他们之间的恨意或者是误会。
“嗯,暂且如此。”明火虽然也脸上不甘愿,因为裴英邵的确可疑,但因梨花说了这话,他才作罢。
裴英邵转头朝着一个方向走着,梨花随在后面,明火就和梨花保持了三步的距离在最末尾。
这一片蒿草蓬丛是真的比之前遇上的茂盛,甚至高过西州地区常见的白杨树,星辰的光芒照进来,赫然可见平常那浅紫色南风草的叶子连同植株就在蒿草顶端,那紫色绒球样的花,像紫雪般缤纷,这是沙漠深处的高贵女王,能看见了就是稀罕。
裴英邵的脚步还是用漂的,这景致奇异美好,路途似乎也偏离了原先的方位。
荆棘丛边缘窝着一只蜥蜴,听见沙地上的脚步声,猛然缩回去丛中,再也不敢出来。
梨花想了想,斜着身看一眼明火,还是决定问裴英邵:“快到了没有?还要走多久呢?裴大哥。”
裴英邵回头看着她,那眼角是一直不变换的麻木:“快了,梨花。”
他的话一说完,刚才高高立着的藿香蓟那紫色花团缩小,矮了下来,成了人一低头就能看到的脚边植株。
那些花的根茎在裴英邵经过时,都断了,梨花也没在意地走着,冷不丁看到异状,就是裴英邵脚下。
只见那星辰照耀下显现出暗色光晕,那是平面化的人的身子,那边缘锯齿状左右摇摆,光晕是一团连接一团的如同刺儿蓬的枝叶那样凌乱坚硬。
梨花僵住了,不敢呼吸。
裴英邵走着不回头,似乎是不晓得身后发生了啥。
那个平面的光晕形状如刺儿蓬的,还是凌乱成一团接着一团,移动的样子像是魔鬼的盾牌,浑圆而庞大。
梨花不敢呼吸也不敢,更不能胆怯到退缩,头皮发麻,一张嘴转身就被人给勒住了脖子箍住腰。
她反应很快地又一转身正好对上明火的脸,明火一指横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沙地中传来尖利的猫头鹰叫声,他们二人紧跟着裴英邵,没有停下脚步。
沙地上的波浪一个接着一个,渐渐淹没他们的足迹,越往深处走越看不见后面的路。
暗到让人发怵的视线前方,淡到几经消逝的星星点光,衬托出沙地与蒿草丛的灰蓝色。
沙土自然形成的土垒中,那是最好的行脚者们用来修整的地方。
裴英邵已然进入内中,梨花明火不慌忙也跟着进去了。
里面根本就不是干净的,土石沙形成的柱子中间,本该是放了地毯歇脚的地方,却成了及时的刑场。
蒿草密密束着个人,眼睛闭着,身上手脚看不出来,反捆着动都动不了。
梨花腿肚子有些发颤,硬是往前走了一小步,止住了这份颤抖,这是什么情况啊?
她身后的双剑“噌噌”出声,她不得不向前砍这些蒿草蓬,出乎她的意料,这些蒿草蓬很细密还带着坚硬的刺,但她一砍再砍几下还就都碎成草须子了。
被困住的人,翻过身一看。
“啊?”梨花惊讶地喊道。跟着捂住嘴,鼻子里也窜起来不好的腥味道。
因为,这次,地上的,应该确信是真的裴英邵,他的腹腔又被破开了,内中添加了颗粒大小不一的草籽浆果,那些浆果蓝的红的绿的染的里面味道才是那么奇怪的腥臭。
“你,究竟是谁?你把我裴大哥怎么了?”
假的裴英邵还是木雕样的笑:“他的脏腑赏赐给我了。”
“别胡说了!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是谁?”梨花抽出双剑左右给了假的裴英邵一个攻击,但没击到对方。
这个假的裴英邵使用的是两把尺长的,形似植株叶片的短刀,他用抛的,直接刺向梨花的双眼,明火的铁锹也同时抛出来“当啷”一声,将对方的短刀给击落。
但梨花手里的双剑刚一出鞘,竟然动不了,那些消失的蒿草重复出现在她脚下,还爬到了手臂上攀上她的剑锋。
有一团紫雪绒毛以她还无防备之时,扑面洒向了梨花的嘴唇,眼睛鼻子,她看不见也动不了。
看不见的滋味很难受,也很无助。
明火迅速拾取地上的铁锹,脱下外袍抹掉了梨花面部的紫色花朵。
那些花朵本来十分萌艳夺目,到了瞬间一落地竟也消失到看不见了颜色。
在一个瞬间,紫色的绒毛花朵带动起蒿草,成了大团能裹挟好几个人的威力,从这里柱子后面,也从顶上的通风口铺洒下来,明火的铁锹渐渐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