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到……门上?
声音有点像……自己的?
东年心里突然打了个突儿。
难不成,窗户外面那个人,就是自己?另一个……自己?
东年正想着,忽听外面传来了白婆婆的声音:“哎哟喂,我说华姑娘,你怎么跑这来了?这里可不是你小孩子来玩的地方喂。小心你染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馆主和主母都不敢过来呢,华姑娘你赶紧去别处玩吧。”
外面再没什么声音,估计那个小女孩听了白婆婆的话就跑掉了。
白婆婆悄悄开了门,看到东年踩着鞋子站在地上,忙走过来道:“年姑娘,可不能老站在地上哎,这鞋子都没穿好,万一着了凉怎么办?”说着就把东年往床上带。
东年随着她的手上了床,装作不经意地道:“刚刚外面你在和谁说话?”
白婆婆道:“华姑娘咯。平时总是欺负你,还好你脾气好,让着她。”说着摇了摇头,“说起来,这馆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好的姑娘家,都和年姑娘你一样文文静静呆在房间里做点女红写点字的多好,非要把华姑娘弄到武馆去练什么拳脚,搞的现在华姑娘天天上树掏鸟窝,要不就是穿着新衣服跳到河里去抓鱼,比那些淘小子还淘。……还老是和外面那些孩子打架。”
东年听着白婆婆的唠叨,想着这里还真有另外一个自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似乎有点期待,有点迷惘,有点困惑,还有点兴奋。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白婆婆转身去拿了装了药水的脸盆和毛巾过来,道:“年姑娘,再擦把脸吧,多擦一擦还是很管用呢。”
东年依着她,让她擦了脸,突然想到,自己十来岁时,似乎也确实做过白婆婆刚刚说过的爬树下河的事。
原来,这个东华,还真和以前的自己差不多?
“白婆婆,我多大了?”想起刚刚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小女孩,看起来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
“年姑娘怎么出了次疹子连年纪都不记得了?”白婆婆倒没疑心,“你不是刚过完十二岁生日不久嘛。”
十二岁……
白婆婆帮东年擦了脸,收拾干净后又转身出去了。她得把今天东年的出疹情况向东北方和姚氏说一下,宽宽他们的心。
东年听着门“吱呀”开了又关上,心里只细细思忖着。
现在看来,这一切虽然稀奇,但就真的这样发生了,在这里,爹还是爹,娘还是娘,只不过,十七岁的东华变成了十二岁的东年,并且,还有着另外一个东华。
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这另外一个东华,应该是十一岁吧?
东年慢慢想着,脸上又隐约有点微痒的感觉,不过适才白婆婆说过,就算痒也不能用手去挠,不然极易留疤。
她可不想破相。
窗外传来了几声女孩的笑。
东华又回来了?
东年猛地坐起来,看向窗户。
窗纸上的洞里确实有只眼睛在看着她,看到她望过去,那只眼睛也没有再消失。
东年看着那只眼睛,想着那边那个人居然叫东华,居然与原来的自己做过的事情都差不多,心里不禁有种奇妙的感觉,不由出声叫道:“东华?”
窗外又响起一声嗤笑,接着是兴灾乐祸的声音:“丑病鬼,这几天呆着是不是好闷啊?活该你天天呆屋里装乖,讨爹娘欢心。这回好了,让你装个够,连门窗都给你封上,你想出也出不来咯。”
东年原本新奇的感觉被她这几句话砸得如堕冰窖。
这小孩说话怎么这么讨人厌?
她十来岁时有这么跟人说过话么?
东年先是恼怒,可是自己毕竟实际心理年纪已经十七岁了,不可能再跳起来和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对吵,而且一想到窗外那个说着不讨喜的话的女孩是另一个自己,她就有些底气不足的感觉。
她有这么……讨人嫌么?
有么?
有……么?
有……吧?
东年想起自己和现在的东华差不多年纪时,有一次去大伯家里玩。东南方的那些妻妾都是很宠爱她的,毕竟东南方无法生育,她们就算再争宠,在子肆上也没办法,只能把心思花在东华身上。但是那时的东华被娇纵惯了,总觉得别人对自己的好原本就理所当然。
有一年似乎是东南方的环姨娘的娘家来人,其中也有个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因为家境不好,那小女孩一身布衣,发上也没什么首饰,吃饭时一看到丰盛的菜肴,眼睛都直了。
那时东华相当不喜欢这个小女孩,尤其看到东南方带着心疼的表情将那个小女孩的碗里添满了荤菜时,她的心里更是嫉妒,觉得这个小女孩就是存心来分自己的宠爱的。
于是在没人的时候,东华恶狠狠地骂那小女孩:“穷鬼,穷掉了渣了,丑成这样还出来讨人嫌,吃不死你了是吧?又丑又穷的吃货……”还骂了什么东华记不得了,只记得那小姑娘哭着跑掉,第二天就跟父母回去了。
当时,她真的嫉妒那个小女孩。
看着东南方对那小女孩的态度,她怕东南方以后会忽视了自己,只心疼那个小姑娘。
现在的东华,是不是也出于这个心理?
怕她这个姐姐,分了她父母的宠爱,所以才像白婆婆刚刚说过的那样,排斥她,欺负她,只希望父母能更喜欢自己看重自己。
东年心里苦笑了一下,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她以前欺负过太多人,排挤过太多人,于是今天也让她尝一尝被欺负被排挤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