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见东年要睡了,就过去悄悄把被子替她掩了掩,自己拿着书本坐在床边,一页页翻着看了起来。
小翠在门外候着,听着房内姐妹俩的说话,心里也不由暗叹一声。虽然华主子年幼时候调皮捣蛋,甚至还把自己推下水差点淹死,但随着她年纪渐长,已经越来越懂事有礼,身上那种刁蛮习性越来越难见得到了。东家又是个对下人向来宽厚的人家,能在这种地方做事,就算说出去都觉得自己跟着有几分光彩。
东华翻着书看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姐姐睡得正熟,自己便合上书,轻手轻脚站起来出了房门。小翠见东华出来,忙施礼。
东华点点头,轻轻关了门,对小翠示意要她注意房中的声音,自己向厨房走去。
东年的药还没有完全煎好,药罐在小灶上冒着热气。那些厨子厨娘见东华来了,忙见了礼,才又开始做手头上的事情。
东华走到小灶旁,垫着布将药罐的盖子掀开,看了看里面的药汤,又重新盖了起来,蹙眉坐在一边。
一个厨娘道:“华姑娘,我们这些下人看着就好了,等下煎好了药了,会有人送过去的。”那厨娘是东家新请来的,所以并不知道东华这些天都一直亲自帮东年煎药端药。
东华不以为意,摇摇头道:“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我自己在这看着药,心里踏实些。”以前不觉得,现在东年一病,东华就突然觉得自己心里似乎少了什么东西,空空的,有点没着没落的感觉。
那厨娘还要说什么,旁边另一人拉了她一把,对她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华姑娘日日都会在这里煎药的。两个主子的感情深得很,年姑娘一病,华姑娘心里也难受,你不要再多说。”
厨娘听了这话,看看东华愁眉不展的模样,倒也没再多话,走到一边去忙自己的事了。
东华守了一会儿,眼见得药煎得差不多,忙拿了空碗放在一边,垫着布将药罐从灶上取下来,小心地将里面的药汁倒出来,之后端了药碗向东年院儿里走去,那些厨子们盖火的盖火,洗药罐的洗药罐。
进了院儿里,小翠待她走进,忙轻轻拉开房门,东华轻声问道:“我姐有没有唤过你?”
小翠摇头道:“没有。”
东华便不再多问,端着药碗进了房间,小翠在她身后将房门又轻轻关严。
东华将药碗小心放在桌上,转头看到东年,却发现她睁着眼睛正看着自己,却是已经醒了。
东华忙过去,坐在床边道:“姐,你醒了怎么不唤人来?渴不渴?还是想吃些东西?药刚刚煎好,现在入口还有些烫,凉一下就端给你。”边说边用手背试了试东年的额头,温度一如既往的烫。
东年道:“没呢,也是刚刚醒来,也没什么要做的,就是不想动。”
“那姐就躺着歇一会儿吧。我还是给姐念会儿书来听?还是姐想和我聊些什么?”东华边说,边起身试了试药的温度,又用药匙搅了几搅。
东年看着她的这些举动,忽地轻笑道:“那天小妹还说我如何如何,我看小妹现在这样,才真是是贤良淑恭呢。等你及笄了,怕是有更多人要踏破我们东家门槛了。”
东华放下药匙,重新坐到东年床边,道:“姐,你来笑我了不是?谁不知道东家小女儿自小被宠坏了,刁蛮任性得紧,三岁上房,五岁打架,八岁就变着法儿的整治下人?”
东年“扑哧”一笑道:“原来小妹这些话都是听到的,还记在心里这么久。”
东华叹道:“当然听到了。和自己有关的,怎么可能记得不久?”说着她又笑笑,“不过现在想来,那时确实是自己任性过头,难怪别人不喜呢。”
“都过去的事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东年拍了拍她的手。
“这倒是,其实人呢,最好还是多往后看看,想想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东华将两只手枕到脑后,靠在床边,懒懒地道。
“想以后?想一年以后罢。那时小妹及笄了,不知爹娘会把小妹许配给什么样的人家呢。”东年打趣道。
“哟,笑我呢不是?”东华从小被娇惯,虽然现在知书达理了很多,终究没有一般闺阁女子那种羞涩谨慎的性格,反而很有些率真,说这些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不过说回来,姐这一病,爹娘把心思都转到你的病上,反倒对你的婚事不像之前那么关注了。”
她这一提,东年没来由想起了花信卿,眼中微微一暗,但随即便若无其事地掩了过去,笑道:“姐也不过是刚刚及笄罢了,说起婚事,其实更想多陪爹娘几年才好。”
东华点头道:“这倒是真的,我看爹娘其实也是舍不得姐姐的。”
念信卿东华知姓名
东年这场高烧,足足烧了半个多月才渐渐消下去,期间那个郎中被找过来三次,连换了几种药方。
眼见着随着时间推移,东年的高烧终于消退,东家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姚氏担心东年的身体,在她高烧的这段时间,终于还是把小清给了东年,自己则新收了一个叫小朵的丫头。
虽然退了烧,但偶尔还是有点发热,所以东北方发了话,叫她这一段时间内都呆在屋内,尽量少出房门,更不要说家门。
东年倒不觉得怎么样,她现在性子经过这几年磨练,早比前世沉静了许多,也能静下心来呆着。而且她现在虽然烧已经退了,但病还没有完全好,下地走不多时便会觉得疲累,花信卿又早已离开,她也没有了出门的必要。